【靈界 靈遼殿】
    “逆子！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沒良心的畜牲？”
    靈帝握著長鞭，口中是極其憤怒的罵聲。
    麵前這個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人，即便身上布滿血痕，也隻是冷漠地看著他，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嘲諷。
    這個孩子從小就對痛覺麻木，不管他下再毒的手，他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要不是你哥哥死了，我早就掐死你這個混賬東西了。羽兒比你懂事乖巧多了……”
    他話音未落，就迎來了靈翼無情的嘲諷。
    “也是，他要不是比我懂事乖巧，也不會死在我前麵。”
    靈帝被他的話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麵對這個已經不聽他管製的兒子，他總是很迷茫，為什麽二人父子關係會變成這樣？
    就因為他當年沒有救下那個女孩？
    他扔掉長鞭，把天因掌門的來信放在了桌上，揉著太陽穴，鬢角的銀發都帶著疲倦。
    “為了能讓天因掌門收你我費了多大心思！你不在天因山好好學習我已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還惹的天因掌門對你厭惡，要與你斷絕師徒關係，你成天都在人界幹什麽？就知道和那個玉玄宮宮主鬼混！”
    “和旁人無關。”
    靈帝無奈歎息：“馬上給我滾回去跟天因掌門認錯，過幾日我再親自登門替你道歉。”
    “還有，和羽昭把婚成了。”
    靈翼撿起地上血淋淋的鞭子，猶豫了小會兒，忍住想舔舐入腹的欲望。
    “我和羽昭沒有感情，怎麽成婚？”
    靈帝厲聲打斷他：“你要是還想讓我收留你那個朋友，就別再忤逆我，否則我立馬殺了他！”
    “好。”
    這聲“好”讓靈帝有些意外，抬頭看了靈翼一眼，對上了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藍憶寒帶齊影岩來到了靈遼殿，大殿上隻有樂玄和靈帝二人。
    靈帝一襲黑衣坐在白玉龍椅上，閉目養神。
    樂玄背對著他們，衣服上染了很多鞭打後的血痕。
    這讓他想到了樂玄背後那一道道布滿全身的醜陋疤痕，沒想到都是拜他的親生父親所賜。
    “七年前，有個男孩也曾用這種眼神看過我。”
    “滅族，火 ，仇恨，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墨藍憶琰。”
    靈帝質疑的聲音在空曠的靈遼殿字字清晰。
    齊影岩毫無懼色注視他，語氣平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你認錯人了。”
    “這就是你倆鉚足了勁要向我舉薦的人？”
    藍憶寒舔著臉湊了上去：“是的師父，他可以操控幽魂石。”
    靈帝沒理睬他，隻是看著靈翼冷笑。
    “我讓你殺了他，你倒好，給我舉薦回來當徒弟。”
    “他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你怎麽證明呢？”
    “直覺。”
    “直覺？”
    靈帝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天大笑，又眯起眼凝視著他。
    “翼兒，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麽？”
    “我就不該放你去外麵，幾年回來，你已經變得如此愚蠢了！”
    他指著齊影岩：“你睜眼看看眼前這個人，我且問你，若他是墨藍憶琰，我當年滅了墨藍氏滿門，他會如何待你？”
    靈翼冷冷道：“我說了，他不是墨藍憶琰。”
    “嗬……他是墨藍舞的養子，還能掌控幽魂石，你憑什麽說他不是墨藍憶琰？就連憶寒都把他錯認成自己的哥哥，你卻還在執迷不悟。”
    “掌控幽魂石，可能和是否墨藍氏血脈並沒有直接關係，我和憶寒都無法完全掌控幽魂石。”
    “師父，齊影岩不是我哥哥，當日有人下了天雷咒他根本毫發無損，而且他很多時候，為了逞能也不是很顧我死活……”
    想到這裏，藍憶寒沒好氣地白了齊影岩一眼：“八成不是。”
    齊影岩：“……”
    “那還有二成呢？他自導自演也不是沒有可能。他要真是墨藍憶琰會張口告訴你們這倆憨貨？就怕他暗中布局，到時候你倆全是他的甕中鱉。”
    “若真是如此，就當我靈翼看錯了人，但凡被我發現端倪，我必將他挫骨揚灰，倘若不幸死於他手，我也認命！”
    靈帝陷入了沉思，臉上浮現出少有的動容。
    “翼兒，人心難測，人類學習表情比我們幽魂簡單多了，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演技有多好……你師父我當年吃過虧，不希望你也步入後塵。等哪天我死了，你孤身一人如何應對這一切？”
    靈帝雙手背後，別有深意地看著他：“還是說，你依然要和我打賭？”
    提到“打賭”二字，靈翼的神色變得極為難看。
    “把人命當成賭約，您真的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違逆我不會有好下場。你當初執意要離開我，不惜放棄武功，最後得到了什麽好結果？”
    “就為了那場賭博，你毀了一個女孩的性命。不願意做我的殺手，卻親手殺掉了……”
    “住口！”靈翼表情逐漸僵硬，望向靈帝的眼中隻剩鋪天蓋地的隱忍與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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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情淒然：“那是我最愛的女孩，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她。”
    “你讓我親眼看著她死在我眼前，讓我一輩子活在對她的愧疚中！！”
    靈翼雙目微紅，像隻被激怒的小虎。他恨靈帝殘忍地揭開傷疤，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喜歡，就一定是你的嗎？”
    靈帝冷笑：“不過是死了一個美人，你就喪失心智，甚至幾次三番想暗殺我。難道沁月，是我殺的嗎？”
    “那個女孩，死於你的愚蠢和懦弱。”
    靈帝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個把自己當成仇人的兒子，無奈地背過身去。
    “你總是喜歡堅持自我，我便要看看，你拋開一切所堅持的愛情友情，最終會得到什麽下場？”
    “當年沁月之事，我確實可以插手，但總有我無能為力的一天。等你成為了下一個沁月，誰又能救得了你？你的下場隻會比沁月還慘！”
    他闔目，終是妥協。
    “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不過我需要他身上沒有墨藍氏血統的證明。”
    靈帝看向憶寒，遞給他一把刀：“如果他不是你哥哥，我就同意讓他學習幽魂術，給他一個新的身份。”
    齊影岩愣住了，這意思是想讓他和憶寒做滴血認親？
    藍憶寒猶豫道：“可我現在是幽魂，齊影岩他是人類，我和他不同種族，血再怎麽樣都不可能融為一體。”
    靈翼上前一步：“憶寒的血脈連墨藍坤自己都沒搞清楚，還是我來吧。”
    “你？”靈帝遲疑了片刻。
    “驗的是墨藍氏的血脈，您在擔心什麽？我肯定是我母親生的。”
    他奪過刀，對著手心一刀下去，一條十厘米長的劃痕顯了出來。
    血瞬間湧了出來！
    齊影岩被他嚇懵了，這群醫盲，滴個血需要下手這麽狠嗎？而且這玩意兒根本就不靠譜啊！
    看到樂玄眼神掃到他這裏時，齊影岩慌了，盯著他手中鮮血淋漓的刀，退了幾步。
    嘴角僵硬，直擺手：“我能拒絕你們這種粗暴的方式嗎？我是個大夫，不喜歡動刀動槍的。”
    “喂喂喂……咱就不能用針紮嗎……啊！疼——呐！”
    他還沒來得及從身上找銀針取血，左手就被樂玄抓了過去，手起刀落——
    一滴血掉進了碗裏。
    齊影岩心疼地瞅了瞅食指上的刀痕，幸好隻是劃了一根手指，這家夥還算有點良心！
    直到兩縷血液完全散開，靈帝才打消了顧慮，但也沒提怎麽安排齊影岩的事。
    隻讓靈翼先回天因山再說，還讓憶寒留了下來。藍憶寒剛剛被冷落了正有些鬱鬱寡歡，當下就屁顛屁顛跑過去“師父師父”叫得比淩傲雪還膩歪！
    恨不得把狗尾巴都翹到天上去，實在讓齊影岩鄙夷。
    他和靈翼一出門後，對方居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你怎麽了？！”
    齊影岩有些驚慌，起身要扶他，卻被推開。
    靈翼的眼睛已經變成了銀色。
    “你…你的眼睛……”
    “齊影岩，我這麽相信你，也不知道最終會得到什麽……”
    齊影岩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什麽，但他很討厭這種審視的眼神，就和靈帝剛剛看他一樣，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如果我信對了，那我不過就是保了你一條性命而已，如果我信錯了……嗬嗬。”
    靈翼木木地看著前方，好久才回過神，忽地淒慘一笑：“齊影岩，你不會騙我吧。”
    齊影岩這才聽懂了他的意思。
    “向來隻有你樂玄公子騙我的份，我何時騙過你？”
    他不明白為什麽周圍人都不相信他，非要把他和那個墨藍憶琰聯想到一塊去！就憑墨藍舞對他那厭惡的態度，恨不得他離她和小崇越遠越好，他可能是嗎？
    他齊影岩，就算能是齊淵的私生子，都不可能是墨藍舞的親侄子！
    “影岩，你陪我去趟天因山吧。正好你也可以去看看你弟弟，他應該很想你。”
    靈翼說這句話時沒有回頭，但齊影岩還是聽出了他的別扭。
    “墨藍舞是你的母親吧，你和小崇應該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靈翼微怔回頭，似笑非笑：“連我師父，也不敢當我麵說出‘墨藍舞是我母親’這句話……”
    他抬頭看向天空，眼中無驚無波。
    “墨藍舞，她怎麽能是我的母親呢？”
    怎麽會有母親，把死亡留給孩子呢？
    在她當著他的麵笑著帶走他哥哥的那一刻，她就不配做他的母親了。
    就因為他不會笑，他就不配活下去。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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