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嗎？”
    “我沒事……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安靜，樂玄又咳出一口血，臉色白得幾近透明。
    黑衣人見狀，往齊影岩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啊——你幹嘛？”
    猝不及防的齊影岩痛呼一聲，小臂被割開一刀口子，鮮血咕咕流了出來。
    那人冷哼一聲，對呆站在原地沒有眼力見的他嗤之以鼻。
    “要是離闕早就送上去了，你可真不會來事兒！”
    ？？？你會來事你放我血！！！你怎麽不自己上？！！
    齊影岩嘟囔了幾句，還是坐到床前，把胳膊遞過去。
    樂玄嗅到人血獸性大發，再也忍不住，猛然翻身用力按住他，將他死死壓在床上！
    給齊影岩嚇一跳！
    “喂喂喂！你吸血就好好吸，幹嘛這麽粗魯……呃……”
    下一刻，瀕死的窒息感讓他渾身一滯！
    齊影岩怔住了——
    樂玄根本沒有看他手臂上的血，而是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同時嘴裏長出鋒利的尖牙。
    他想阻止卻已來不及，開玩笑，他哪掙得過？！
    樂玄雪白的長發傾灑在他的臉上，頸側銳物刺進皮肉的痛覺緊隨而來，大腦空白了一秒——
    這怕已經不是樂玄了，他的魂身成了這副身體的主導。
    “樂、玄……”
    他得喚醒樂玄。
    身上的人震顫了一下，停住了動作。
    他聽到了！
    齊影岩又聲嘶力竭喊了一聲：“——樂玄！！！”
    樂玄慢慢鬆開手，支起身子注視他，那雙冷漠的銀色瞳仁中，竟然浮現了一絲動容。
    屬於幽魂的冰冷逐漸融化，換成了一對漆黑熟悉的眼眸。
    眼前的白發幽靈，變成了人類的模樣，他聞到了屬於樂玄身上淡淡的竹子清香。
    樂玄慌忙放開了他，用腕肘狠狠敲打額頭，整個人有些頹靡。
    “樂玄……是我，我是影岩，你最好的朋友。”
    樂玄回頭憤怒地瞪了眼始作俑者，又愧疚安撫齊影岩。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沒事。”
    齊影岩嘴上這麽說，人卻還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黑衣人沒想到齊影岩這麽不禁嚇，笑道：“你和他認識這麽久，難道不知道人血是半魂最好的藥嗎？”
    齊影岩慢慢找回自己的魂，冷靜回道。
    “知道，但我一般不用這麽血腥的方式醫治他。”
    那人聽他說“血腥”，忍不住譏諷：“是啊，你們人類高貴，哪裏會舍得給一個半魂送血呢？不過他如今就算是日日以血當水喝，也撐不了多久了。”
    齊影岩抓住他話裏的重點。
    “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救他？”
    “辦法？辦法不是在你身上嗎？”
    那人目光如炬，緊緊盯著他，裏麵滿滿的探究和尋味。
    齊影岩一頭霧水：“閣下不妨直說？”
    “好了，我好多了，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多謝你了。下次不要再為我冒險了，不值得，我也……無力回報。”
    樂玄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起身一副送客的架勢。
    “阿翼，你這是要和我見外嗎？我幫你從來就不求回報，你我是出生入死過的兄弟，你說這話是在侮辱我，還是踐踏我們的友情？”
    “我隻是不想拖累你。”
    “你我之間，不談這些。”
    那人臉上透著失望，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樂玄看向還坐在床上發呆的齊影岩，滿臉歉意：“對不起，沒想到我會失控。”
    “今天晚上是我拖累了你，我的罪過，我給你煮餃子吃，就當賠罪好不好？”
    他這麽一說，齊影岩肚子還真餓了。
    “今天為了找我弟一天都沒吃東西，還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齊影崇？我今早在京郊看見他和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在一起說話，應該沒什麽事。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小崇果然偷溜出去了。
    聽到他沒事，齊影岩也就放心了。
    兩人吃完餃子，早早上床休息了，隻是各懷心事根本睡不著。
    “你真的會死？”
    安靜的屋內傳來齊影岩的詢問。
    “我肯定會死，而且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的人類體早在十歲的時候就死了。”
    “那我和鬼並肩作戰啊？”
    “如果我的人身死了，還真的會變成永遠見不得光的鬼，隻能一直躲在殘舞門了……”
    樂玄有些傷感：“隻是一個人待在那裏實在太孤獨了。”
    他側頭望向齊影岩。
    “影岩，你願意陪我待在殘舞門嗎？”
    這句話莫名熟悉，齊影岩突然謹慎地盯著他。
    “……你是靈翼？”
    樂玄笑了。
    “我一直都是我，隻是形態不一樣。”
    “樂玄從不會對我說這些話，你每次受傷後都會變得異常溫柔，樂玄再溫柔，眼底都是冰冷的。”
    “那是因為我的人身稍微理智些，自控意識強，比如我現在很想撲過去吸幹你的血，但是我的人類意識會告訴我，不能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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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齊影岩抓起衣服就準備跑！
    樂玄拉住他：“你怕什麽？我現在已經很穩定了。”
    “我看你還是有些神誌不清的……”
    萬一你這大餓狼半夜睡迷糊了，給我吃了咋整？
    “所以你就要遠離我？日後我人身死了，你是不是也會離我遠遠的？還是說，你在意的，隻是我這張和齊影崇一模一樣的臉？”
    樂玄明顯生氣了。
    “那你最起碼告訴我，我該怎麽救你吧？”
    “轉魂珠，天底下隻有一顆，此刻應該在你弟弟身體裏。”
    樂玄靜靜地注視他，眼底藏著萬千波瀾。
    齊影岩陡然僵住了，張著嘴巴沉默半晌，低下頭。
    “這個不行，我不能以命換命。”
    “這世上多的是以命換命的局，就看如何取舍了！”
    “我可以拿我的命去換，但是小崇絕對不行！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包括你。”
    樂玄冷不丁被他氣笑了，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親耳聽到還是有些堵得慌。
    “傳聞幽魂石有起死回生之術，隻是如何操作，我們這些外人是無法知曉的。”
    “我母後應該知道。”
    “她是不可能救我的。”
    樂玄重新躺回床上。
    “放心吧，有離闕在，我一時半會死不了，隻是我與他道不同，不想依附於他罷了。”
    “阿翼，你相信我，關於幽魂石我已經有了一些猜想，總有一天，它的秘密會真相大白的。”
    “希望我能活到那個時候。”
    “快了快了，頂多兩三個月。”
    “好，我等你。”
    樂玄閉眼應了一聲，睡了過去。
    剩下齊影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沒敢告訴樂玄今晚幽魂石失控的事。
    幽魂石先前也失控過。
    可是，這次失控後，他聽到腦海裏有個聲音對他說。
    ［殺了他，殺了他……］
    當時大殿上，除了他，隻剩樂玄。
    雖然這個聲音此刻還不至於影響他，但是他每使用一次幽魂石，這個聲音的存在感就更強烈，似乎想一點點吞噬他的意識。
    齊影岩不得不迸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幽魂石真正的操控人，可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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