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語本是謝無曇江陵外祖父獨孤家的家臣。謝無曇隨天機遊曆在外那會兒時常生病，有幾年羸弱得不成樣子，幸得精通岐黃之術的千語多加照顧，才讓她能生龍活虎地回到帝都。兩人之間的情誼，明裏是主仆，卻勝似母女。
    收拾一番後，兩輛車馬分道而行。
    謝無曇帶著連翹向北行駛，不久便見一片湖澤。
    “玄武湖到了，”連翹在旁提醒，在看清窗外的景致後，臉色略微一沉，自語道，“這湖邊哪來的一片芙蓉林。”
    謝無曇正閉眼養神，聞言也挑起窗幔朝外張望。果見官道之旁自湖岸邊，一片綠意中點綴著或白或粉的淡雅花色，很是嬌美秀麗，是這越發蕭索的秋色之中少有的一抹明媚。
    連翹忙不迭找出麵紗，還未遞到謝無曇手上，便聽對方連連幾聲噴嚏打了出來。
    “小姐，別看了。”連翹招呼道，伸手放下窗幔掩好。
    謝無曇雖未阻止，卻反而將門簾挑起，對趕車人道：“停車吧。我想去湖邊看看。”
    連翹不禁皺眉勸說：“小姐，你一見這木芙蓉就噴嚏，還是不要去才好。”
    謝無曇全當未聞，接過連翹手中的麵紗掩好口鼻，提著裙擺彎腰下了馬車。
    秋日的玄武湖，好像任何時候都這樣寧靜，隻在鷺鳥掠過水麵時才能驚起微瀾。
    偶有微風拂過，吹起少女的麵紗一角，露出姣好的側臉。露麵紗外的那雙眸子望著玄武湖，竟比這一湖秋水還要平靜。
    風吹的越來越大，連翹上前給謝無曇披了件披風。小姐已在這裏站了兩刻，連翹竟不知她在看什麽。
    連翹知道自家小姐與其他少女是不同的，雖然臉上稚氣未消，時常還會賴在千語姑姑懷裏撒嬌，但小姐的心思卻無人能看透。小姐總是時不時地沉思，偶爾會說出一些驚人之語。正如千語姑姑所說，小姐那副天真少女的皮囊裏裝著練達老成的芯子。
    見謝無曇沒有離開的意思，連翹遂開口：“小姐，這湖有什麽可看的？”
    謝無曇不假思索，卻隻道：“這玄武湖的水真冷。”
    連翹一臉茫然，不知小姐為何平白有此一句，但也附聲道：“如今才仲秋，等到冬日才是真冷。”
    謝無曇回過神來，笑著轉開話題，“耽擱這許久，肚子都有些餓了。”
    連翹見她揉著肚子的青澀模樣，覺得這才是小姐該有的樣子，“本就該用午膳了，車上有些糕點，奴婢去拿來給小姐先墊著。午膳怕要回府上才能吃了。”
    謝無曇欣喜，提議說：“多拿些來，對著這湖光山色，食欲也好了不少。”
    馬車停在不遠處的官道上，與湖邊隻隔著那片芙蓉林。連翹到車內拿食盒，正坐下翻找，忽而車外一陣風起。她耳廓微動，頓時失了顏色。再顧不上什麽糕點，一手按在腰間一手掀簾躍出。
    一道黑影掠過車頂衝進芙蓉林，徑直朝湖邊而去。
    “小姐……”連翹抽出腰間軟劍，劍指黑影追出。
    可還是晚了。
    謝無曇聽到連翹的聲音回頭，對上的是一個身著黑衣的人，還有他手中明晃晃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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