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無曇三人入了球場，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衛書萱朝這邊走了過來，開口即道：“謝無曇，你的這隊的人呢，名單還需先交上去，你快些。”
    謝無曇輕笑一聲，“慌什麽？還有等不及想輸給本小姐的。”
    說完也不看衛書萱一臉沉鬱，兀自朝著東邊的席台去了。
    席台上設著桌子，登記要參加擊鞠的名單。謝無曇快到台前，卻見身後跟著的衛書萱被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帶走了。
    她認得那小廝，是崔銘修身邊的人。循著二人離開的方向望去，球場門外停著一輛馬車，車邊站著一個清俊男子。
    崔銘修為太子授課，待到午後才出宮，回府才知衛府的小丫鬟候了他多時。在得知衛書萱想要報複謝無曇後，他換下宮服便匆匆趕了過來。
    自從幾月前在林府分別後，衛書萱隻見過崔銘修一次。
    那次因衛書同上元夜出了變故，衛相焦頭爛額，府中亂成了一團。她心裏慌亂時，便想到崔銘修。他是少師，定有辦法解決此事的。
    於是她在料峭的春風中足足站了一個時辰，也沒能博得他的些許憐憫，他隻是冷著臉將她趕出了府。而後近兩月裏，她曾登門，他皆借口不在府中而將她拒之門外。
    今日崔銘修竟主動找自己，衛書萱心頭也如今日的暖陽一般熱烘烘的。然而眼前的崔銘修，卻並不如她一般和煦。他站在馬車的陰影裏，背對著陽光，眼中映出一片冰涼的陰影。
    “衛書萱，你今日來此是想做什麽？”崔銘修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衛書萱有些畏懼，沒來由地縮了下脖子，“我……來赴春日宴，國公府又設了球局，便到了這裏。”
    崔銘修上前一步，他身量本就高，一靠近便讓衛書萱覺得壓迫感十足。
    “衛書萱，我警告你，”崔銘修一字一頓地道，“不要招惹謝無曇。”
    他的話如同鈍刀一般，割在衛書萱本就已經傷痕累累的心裏。她望著眼前的男子，這可是她的未婚夫婿，但為何一開口提的竟是旁人。
    “我為何不能招惹她？”衛書萱鼓足了勇氣才敢與他爭辯，“她害了書同，害了我弟弟，我一定要向她討要回來。”
    衛書萱的眼中有淚，在眶中不肯落下。本也是一副可憐的模樣，崔銘修卻隻感到厭煩，“你是為衛書同，還是因你自己不甘心？你若想死，我便不攔著。”
    衛書萱慘然一笑，退後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你關心的不是我，而是她，對嗎？崔銘修，那日離開林府時，我見到了你手中的芙蓉簪花。原來我一直都錯了，你的心從未給過我大姐姐，對嗎？”
    崔銘修手指一緊，直到關節泛白。這一瞬，他隻想掐斷眼前這女人的脖子。
    衛書萱感受到崔銘修的殺意，竟忘了害怕。她隻有恨，隻有對謝無曇的恨。她狠道：“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崔銘修，你等著看吧。”
    看著跑開的衛書萱，崔銘修無喜無悲，平靜地道出一句：“神仙難救。”
    隔著馬球場上的喧嘩與熱烈，他望向席台上的少女。她也正向他投來目光，眨眼間那眸子如有星光閃過，仿佛這世間所有的光華都匯聚在其中。
    謝無曇朝著崔銘修點頭一笑，轉而迎上衛書萱惡毒的雙眼。
    第二場球局很快就到了尾聲，終於輪到謝無曇等人上場。司正見人未到齊，親自過來向謝無曇確認。
    “謝二小姐，您確定，懷恩王能到？”
    謝無曇給了個肯定的回答，心裏卻也有些打鼓。方才蕭轍雖信誓旦旦，可他那樣的性子是會信守承諾之人嗎？
    正當司正繼續追問時，馬場門外有人揚聲報道：“懷恩王駕到。”
    在場一眾皆起身迎駕。
    有幾月前林府壽宴之事，如今都中人大多不想看到這位王爺。國公夫人見蕭轍衝著這邊來的，心頭咯噔一跳，腹誹著可千萬別被這位爺盯上才好。
    但麵子上還是親自從觀棚內走出相迎，又客氣地道：“王爺今日能得空前來，可給國公府增光添彩了。”說著又向身後的隨從交代，“還不快請蕭王爺入座。”
    蕭轍拱了拱手，算是回了禮，“國公夫人客氣，本王今日不為觀賽助陣，而是受人之邀，前來參戰的。”
    國公夫人眉梢微揚，能邀請懷恩王的人，這世間能有？
    “不知王爺是受何人之邀，參的是哪一局球局？”國公夫人甚是好奇。
    蕭轍抬手，不偏不倚地指向已翻身上馬的謝無曇，一時間，球場上嘩然。但礙著懷恩王不好惹，也不敢太大聲，隻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便有人道：“前次在林府就覺得謝二小姐與蕭王爺有所牽扯了，如今看來果真如我所想。”
    另有人也低聲道：“可不是，兩人關係定不同尋常。真是可惜了謝二小姐，怎就跟懷恩王扯上了關係。”
    謝無曇耳聰目明，那些紛紛議論從她左耳進右耳出，並沒進到心頭。
    蕭轍自然也渾不在意，與國公夫人說了兩句後便讓隨從將自己的坐騎牽了過來。
    蕭轍的坐騎可是新近跟著他上過戰場的，比其他馬匹都高上半頭的坐騎還抬著腦袋，活脫脫的一副高傲不可侵犯的模樣，與它主人一般無二，不然怎說物似主人型呢。
    謝無曇請到懷恩王馳援，眾人皆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唯有與之手對敵的一方個個一臉慘淡。衛書萱更是惡毒地看著謝無曇，差點在對方身上剜出個洞來。
    與衛書萱一隊的吳家小姐，第一個慫，附到她耳邊勸道：“衛姐姐，有懷恩王在，怕是不好下手，要不這次就算了，日後再找機會？”
    衛書萱那淬了毒的雙眼投向了吳小姐，狠道：“算不了。有懷恩王又如何？他再厲害還能以一當四不成？”
    一旁的張少爺也是自信滿滿，安慰道：“兩位小姐不必擔心，懷恩王就算擅長騎術，也不一定能打好馬球，擊鞠一道，需要對陣練習才能有所精進，在下在此道上可說是身經百戰。”
    聽他一言，其餘三人才稍寬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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