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謝無曇身後的，不是蕭轍還能是誰。比起幾月前，他幾乎沒有什麽變化。一身紫金色朵雲暗紋錦袍，襯得他容色妖冶，隻那眉眼間透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想來金州一趟，並沒讓他經曆多少波折。
    蕭轍望著謝無曇，那雙墨玉般的眸子依然如幽潭一般深不見底。見謝無曇未答，他便又道：“怎麽？本王才離開數月，就認不得本王了？”
    謝無曇抽出被他拉著的手臂，忽略他的揶揄，“原來王爺已經回帝都了，今日在此碰上倒是巧了。”
    蕭轍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不鹹不淡地道：“不巧，這方寸軒是本王的產業，你難道不知嗎？”
    “我為何要知道？”謝無曇輕哼一聲，不想與他多周旋，“王爺事兒忙，我便不打擾了。”
    蕭轍見她是著急去追沐璟霆，不肯放她離開，“今日沐小公爺怕是沒空與你多說，你想讓他做的事，本王也可幫你，你倒不如求求本王。”
    謝無曇甩給他一個白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求求王爺，你別耽誤我的事兒。”
    蕭轍也不生氣，由著她跑出幾步才道：“本王可以幫做你想做的，不止是護你周全。”
    謝無曇腳步滯住，回頭問：“難道王爺知道我想做什麽？”
    蕭轍道：“不知道，但總歸不會隻是衛家的個把人。衛家？崔家？還是宮裏的？你告訴本王，本王便會幫你。”
    見蕭轍一張不羈的臉，謝無曇卻認真起來，“王爺的承諾向來不會白給，那請問王爺，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與明白人說話，十分輕鬆，蕭轍笑意更甚，字字清楚地道：“本王想要……你的不二樓。”
    像投入潭水中的礫石，驚起了層層波瀾。謝無曇自認為沒在蕭轍麵前露出破綻，但如蕭轍這般敏覺，她縱使裝傻也是無用了，於是坦言問道：“是因為獨孤家的名單讓王爺對我起了疑心嗎？”
    蕭轍若有所思，道：“是也不是。不二便是獨，不難知道不二樓與獨孤的關係。你是獨孤家的孫輩，但也並非所有獨孤家的人都與不二樓有關。直到那份名單，那日你隻問了名單從何處得來，卻從未質疑名單的真假，所以確是讓本王生疑的地方。隻是讓我確定你是不二樓少樓主的，是……獨孤樓主，是他告訴本王的。”
    他說著一笑，一副得意的模樣。
    “外公？”謝無曇可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她那外公雖掌管不二樓及金州守軍，可性子卻活脫脫的爽朗質樸。將這個獨孤家都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告訴給蕭轍，莫不是被這狡詐的蕭轍騙了吧。
    “外公為何會告訴你這些？”她問。
    蕭轍見她一臉警惕，不禁好笑，戲謔道：“大約是將本王當成自己人了。”
    謝無曇用眼瞪他，話都不想與他說了。
    蕭轍隻得又正經解釋道：“從前我父王鎮守過金州，老將軍雖與他隻有幾麵之緣，但也算誌同道合。老將軍對本王的照顧，多少與家父有關。”
    對於蕭轍的父親，獨孤家主多有欽佩。兩年在江陵時，謝無曇也常聽外祖提及老懷恩王的豐功偉績，所以蕭轍所言不虛。隻是與其父相比，蕭轍這兒子可真是……一言難盡。
    蕭轍雖得到外祖的認可，但謝無曇依然不買賬，哼了一聲道：“王爺想要我不二樓為你效力，想得倒是挺美。”
    蕭轍被拒絕也不生氣，輕鬆道：“不急，你慢慢考慮，說不定過幾日便想通了，本王的承諾永遠有效。”
    謝無曇不願多說，開口告辭。
    蕭轍再次攔下她：“今日擊鞠，你似乎在拉人組隊，本王也可助你。”
    謝無曇已走出一步，聞言又轉了回來。她早不是意氣用事的小姑娘，比起沐璟霆，蕭轍確是更合適的人選，並且她不用在蕭轍麵前掩飾自己。
    “那便謝過王爺了。”謝無曇也不與之客氣，“但王爺需聽我安排。”
    “可。”蕭轍簡單答道。
    謝無曇回到馬球場時，常惜嘉已經成功拉到了一人。
    “這是我哥，常柏淇，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常惜嘉指著旁邊的男子道。
    常柏淇如今也在殿前司任職，也算是武將，馬技自然不會差。謝無曇客氣地行了一禮，也跟著常惜嘉叫對方一聲：“哥哥。”
    常柏淇也是個老實的，聽她這一聲喚，連耳根都紅了，慌張地回了一禮，“謝二小姐客氣了。”
    常惜嘉見哥哥一副害羞模樣，暗自發笑。她這哥哥平日跟殿前司那群大男人混跡，可難得出席這樣的場合，更難得與哪家小姐接觸。今日的春日宴他沒出席，倒是衝著這馬球來了。
    常惜嘉感歎一聲，忽而又想到什麽，向謝無曇望了一眼道：“你找的人呢？沐小公爺沒與你一起？”
    謝無曇無奈答：“海陵郡主追著他跑了，我沒追得上。不用擔心，我已經拉了其他人入夥。”
    “你拉了誰？”常惜嘉疑惑，回眼望去馬球場上的眾位公子，能入得了眼的寥寥無幾，想到此整個人都不好了。
    謝無曇忙安撫道：“懷恩王。”
    這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常惜嘉嘴角都僵硬了，半晌才道：“蕭王爺？”
    謝無曇往馬球場走，“還能有哪個懷恩王？”
    常惜嘉自覺沒聽茬，轉身趕上，“你們倆什麽時候搭上關係的？”
    謝無曇輕快一笑，“沒什麽關係，但如今沒更好的選擇。總不能讓我，變一個大哥出來吧。”
    常柏淇被謝無曇眼光掃到，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忙也著聲安慰自家妹妹，“懷恩王是將門出身，騎禦之術極佳，他確是最好的人選，有他相助，我們勝算很大。”
    謝無曇給了常柏淇一個認可的笑，拉著依舊不大樂意的常惜嘉近了球場。
    此時球場上的一局比賽剛剛結束，得了彩頭的一隊自是興高采烈，輸了的一隊不免喪氣落寞。但左右是好手好腳地下場了，就算有個把人墮了馬，也隻是傷到了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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