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蕭轍進宮麵聖。
    早在幾月前襄陽傳來捷報時，西府知書院事林儒風就被玄羽衛以通敵之罪下了衛所大獄。
    一番拷問下才驚覺林府竟是北齊在帝都的情資據點，闔府之中，上到林老夫人，下到林家公子，身份皆是虛假的，全是北齊派往大周的細作。
    帝灝得知消息時，頭皮都聽麻了。忙讓玄羽衛順著林儒風吐出的線索追查，勢要將北齊在大周的所有細作給捕獲了。玄羽衛當日就到了西市的飴糖鋪子，可還是晚了一步，到那時已經人去樓空。
    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就此斷了。帝灝大怒，將暫領玄羽衛的指揮使給抽了一頓後罷了職。
    彼時蕭轍還在襄陽，與此事毫不相幹，等到他連收三城回帝都複命時，帝灝重新將玄羽衛的交回了他手中。
    “朕早說過了，玄羽衛隻有你蕭南轅才壓得住，那些匹夫偏是不聽。”帝灝歎道。
    那日帝灝又賞了懷恩王好些東西，還留其在宮中一同用了禦膳。
    蕭轍臨到出宮時，遇到與端王一同進宮麵聖的海陵郡主司徒彤。
    帝灝與司徒彤是叔侄關係，蕭轍自幼又與帝灝親如兄弟。帝灝行二，私下裏便戲稱蕭轍為三弟，故而司徒彤喚蕭轍一聲“三叔”也不為過。
    然而此刻站在茶寮門口的蕭轍，卻被司徒彤一聲“三叔”叫得額頭青筋微跳。
    “誰是你三叔？亂叫什麽。”蕭轍肅著臉道。
    司徒彤本就心裏委屈，被蕭轍一嚇頓時哭了過來。
    蕭轍最見不得女人哭，腦仁都開始發痛，慌忙讓飛聲將人帶走後才稍稍安了心。
    “王爺，瞧你把小姑娘嚇哭了。”謝無曇已經挪到門邊。
    蕭轍冷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方才教訓人的時候，小姑娘就已經快哭了。”
    “有嗎？”謝無曇朝門外走。
    蕭轍移步跟上，煞有介事地道：“本王可全聽見了，你說給司徒彤的那些話，活像你真切經曆過一般。可如兒你，分明年紀尚小，又哪兒來那樣的過往？”
    謝無曇腳步滯了滯，轉頭朝他佯笑道：“你想多了吧，三叔。”
    她這一聲“三叔”直喚得蕭轍眼中笑意竟斂，“謝如兒，你若再敢說出那兩個字，本王便讓你十天半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無曇見蕭轍真生氣了，遂識趣地閉了嘴巴。
    蕭轍來此找謝無曇實則是有正事，恰與那林儒風的案子有關。幾月前林儒風被抓後，蕭轍提前給飴糖鋪子遞了消息讓那老板撤離帝都，好不容易搭上的情資線看似斷了。
    蕭轍手裏掌握著飴糖老板的命脈，那人撤離後主動與他取得了聯係，奉上了頂替自己的細作的身份。這細作如今還在北齊，蕭轍需要提前掌握其所有資料。
    “謝如兒，本王前次馬球時幫了你，你還沒回報本王吧。”蕭轍見謝無曇要走，不吝將自己的功勞搬了出來。
    謝無曇愕然道：“王爺，次日我不是讓人送了謝禮到王府嗎？”
    蕭轍道：“本王差你那些銀子？不若請本王吃一頓實在。”
    謝無曇問：“那王爺今日來找我是有事相求咯？”
    蕭轍眉梢微挑，卻不提相求的事，“走吧。”
    謝依依出書院時，見到與謝無曇站在一處的蕭轍。她向來膽子小，直往謝無曇身後鑽，“二姐姐要出去，那伯父伯母問起，我該怎麽說？”
    謝無曇正猶豫著，蕭轍卻先開了口，“直說。”
    謝無曇向蕭轍投去鄙夷的目光，回謝依依道：“就說與同窗出去了。”
    謝依依弱弱地看了蕭轍一眼，被對方一記眼刀嚇得連忙上了馬車。
    馬車走後，蕭轍指著停靠在背巷處那輛四爪龍車道：“坐本王的車。”
    謝無曇未動，“王爺，我尚未出閣，你尚未娶妻。上了你的馬車，說不清的。”
    蕭轍向來不拘俗禮，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不再勉強，卻提醒道：“這裏與聚芸酒家隔著半座城，你確定要走著去？”
    謝無曇眨著水泠泠的眼，道：“誰說要請王爺去聚芸酒家？我們要去的地方不遠，走著去剛剛好。”
    與毓坤書院僅隔著三條街的窄巷內，有一間極不起眼的食肆，連牌幡都沒一塊。
    近了食肆，飛聲與連翹都識趣地退讓開。
    食肆向背巷處開了道小門，見有客到，一個裹著頭巾的婦人忙過來招呼。
    婦人認出謝無曇來，很和煦地朝她一笑道：“姑娘許久沒來了，今日就您自己嗎？其他幾位沒一起？”
    “今日帶了其他朋友來？”謝無曇答，“勞老板娘幫我騰兩人的桌子。”
    謝無曇朝食肆的院子裏走，蕭轍卻還在門邊站著。她難得見蕭王爺扭捏，不禁笑道：“王爺，你到底要不要進來？”
    蕭轍隔著院門掃了眼裏麵的陳設。裏麵有幾張食桌坐著幾個露著膀子的漢子，漢子正確大聲地說笑著，聲音震得他耳朵痛。說到興起時，其中一人一口痰吐在了地上。
    蕭轍嘴角狠抽了一下，不願跟進去，“你就帶本王來這種地方？”
    “這裏的炙肉是全帝都最好的。”謝無曇無視他的不忿，退回來拉住他胳膊將人拽進院子。
    老板娘已收拾好食桌，對著門邊兩位道：“兩位貴人這邊請。”
    她開這間食肆十餘年，時常也會逢著些達官貴人，但氣度皆不如眼前這位爺。既然靠經營食肆謀生，自是練就了一身八麵玲瓏的本事，投其所好是最基本的能耐。
    老板娘將兩人帶到了一間麵河的小舍，“這裏清靜，兩位貴人請稍坐，我這就去準備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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