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前，帝灝自總管內監口中得知宮中發生命案。今日可是他的千秋節，竟然有人膽敢在宮中作祟，帝灝龍顏大怒，立刻叫來了刑部官員，讓人前往徹查。
    蕭轍在紫宸殿時，先前離開的皇後與儀妃也被叫了過來，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官員，其中包括衛相與崔銘修。
    帝灝見蕭轍進來，臉色也十分不好看，開口就問：“蕭轍，你大晚上去了何處，這麽晚才來。”
    蕭轍不敢調笑，難得正經答話，“回陛下，升平樓上人多悶熱，微臣便出去透了口氣。方才殿前衛說發生了刑案，是怎麽回事？”
    帝灝撐著額頭，指了指刑部尚書道：“問他。”
    刑部尚書很是乖覺，立即出列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回王爺，兩刻鍾前有宮女在長春園水池邊發現一具屍體，像是今日進宮赴宴的某官家小姐。宮女報了總管內監，總管內監讓人查看過，認出……認出是衛相家的四小姐。此時已有我部官員前去勘察了，臣等正等著那邊的結果。因千秋宴入宮的人眾多，在排除嫌疑前，眾人皆不可離開宮中。”
    死個官家小姐，其實並算不上大事，就算那小姐是衛相家的千金，若是平日交由刑部便可。但偏偏衛書萱死在了千秋節這天，且死在了帝灝的眼皮底下，那此案帝灝非得親自督辦不可了。
    殿中與衛書萱有關係的兩人，一是衛相，一是儀妃。聽得刑部尚書的話，衛書儀一臉惶恐，用手絹掩著嘴啜泣起來。
    帝灝心頭煩躁，卻也安慰她道：“愛妃別急，朕定會督促他們查個水落石出，還你們衛家一個公道。”
    衛書儀抹了抹淚，紅著一雙眼點了點頭，表現得恰到好處。
    等待結果的時間分外漫長，直到帝灝派了三撥人去催問後，刑部官員才匆匆回來。與官員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具屍體及兩個宮女。
    屍體被擺放在殿外的殿庭上，衛書儀想去查看。
    “儀妃娘娘，您還是別去看，太過……血腥。”官員道。
    衛書儀滿麵淚痕，抓著帝灝的手有些發抖。皇後適時開口，想讓宮女將受驚的儀妃送回寢殿。
    衛書儀並不領情，憤然道：“皇後娘娘，她是臣妾的親妹妹，如今慘遭毒手，難道臣妾連為她查明真相的權力也沒有嗎？”
    儀妃得帝灝寵愛，平日裏皇後都禮讓她三分，此時見她如此激烈，也不好再多言。在得到帝灝的首肯後，衛書儀留在了殿中。
    帝灝見儀妃哀哀欲絕的模樣，頓感傷神，全無頭緒之下，指了指蕭轍道：“南轅，今日的事你來督查。”
    蕭轍領命，先去查看了屍體。作為掌管玄羽衛的懷恩王來說，什麽慘絕人寰的場麵沒見過，可看到衛書萱的屍體時還是皺了眉頭。
    衛書萱的一顆頭顱已被砸得稀爛，血糊得到處都是，隻有下半張臉還能辨出個人樣來。
    蕭轍記得先前謝無曇隻說人像是溺了水，並不曾提及頭上的砸傷。那樣的慘狀，若她見到了，便不會不說。
    他轉頭問旁邊的官員道：“死因是什麽？溺亡的還是砸死的？”
    官員道：“依下官的經驗來看，衛四小姐是溺水在前，擊砸在後，應是顱骨破裂而亡，但具體死因還需送回刑部讓仵作查驗後才能確定。”
    果然是在謝無曇離開後又有人到了長春園，將還沒死透的衛書萱砸死。蕭轍心裏有了計較，繼而又問：“還有其他發現嗎？”
    “除了發現屍體的宮女外，我們還詢問了附近殿閣的宮女，其中一人提及了一些線索。下官已經一同帶了來，請王爺示下。”官員答。
    蕭轍道：“帶到殿上，本王親自審問。對了，暫時別提死者頭顱上的傷。”
    官員心有疑惑，但懷恩王領口諭督查案件，他不敢有違，遂點頭應了。
    經這一番折騰，此時已近亥正時分，殿中君臣都有些疲乏。等到宮女被帶上殿來時，眾人才有了些許精神。
    宮女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大約被殿中的氣氛震懾住，她匍匐在地上的身體明顯打著顫。
    蕭轍沒給她適應的機會，開口問道：“說說吧，你今日都看到了什麽？”
    宮女被冷冽的聲音嚇得瑟瑟，有些結巴地答：“奴……奴婢……今日在宴殿伺候茶水……收拾完便回宮……回宮交差。剛走到長春園外，就看見了一人……那人從園中跑出。奴婢以為她在宮中迷了路……本想替她指了指，卻……卻見她匆忙朝著宴殿的地方去了。”
    蕭轍問：“可認得是誰？”
    宮女有些遲疑，片刻後才弱弱地道：“像……像是謝家二小姐。”
    果然是想板咬她的，蕭轍心頭暗嗔，臉上更是冷冰，“你怎就一眼認出是謝二小姐？”
    宮女答：“奴婢今日在宴殿伺候茶水，見到過謝二小姐的風姿。”
    蕭轍挑眉，解釋道：“本王的意思不是你為何認識謝二小姐，而是當時黑燈瞎火，為何就能一眼認出是誰？”
    宮女一個抖擻，將頭埋得愈發的低，“因為當時奴婢與謝二小姐隔得並不遠，剛好能看得清。”
    蕭轍覺得宮女很蠢，這宮女身後的人更蠢，他忍不住嗤笑一聲，“據本王所知，宮規所定入夜後宮道之上十步一燈。十步約二十尺，要在這樣的明暗下看清一個並不熟悉的人，大約需要在離那人十尺開外的距離。本王且問你，相隔十尺，謝二小姐可看到你？若是沒看見，那這謝二小姐就是眼瞎。若是看見了你，你方才卻未提。”
    宮女哪裏曉得今日審問的人是懷恩王，哪裏知道這傳說中的懷恩王真就如此厲害。一時間，嚇得思緒盡亂，隻得開口狡辯道：“因為……可能是謝二小姐太過著急沒看到奴婢。”
    蕭轍但笑不語，端端地坐回了圈椅上。他這做派卻引得一直閉口不言的衛相不滿，隻聽對方道：“蕭王爺真是奇怪，既然這宮女說看到了謝家二小姐，難道不該將人叫過來詢問嗎？”
    蕭轍瞥了一眼衛相，懶散地道：“好啊，那就請謝二小姐前來對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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