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曇這一覺竟睡得異常香甜，再醒來時日頭已經快掩入牆頭。她拉開眼皮，怔愣了片刻才想起身在何處，慌忙地坐起身來，將那顆已經被她抱得溫熱的象牙球放回矮幾上。
    “人還沒來嗎？”她有些不耐煩地問。
    連翹扯了扯嘴角，尷尬道：“早到了，見小姐睡著，便沒打擾。小姐您醒下瞌睡，奴婢這就去找折柳通報。”
    謝無曇方睡醒，腦袋還有些暈乎，撐著頭懶懶地應了。
    不遠處的書房中，蕭轍正肅著臉教訓著辦差不力的衛將。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如雞仔兒一般縮著脖子，正擔心著王爺手中的鞭子會不會招呼到自己身上時，門外折柳的聲音適時響起。
    “王爺，人醒了。”
    如同得了救命符，衛將們紛紛舒了口氣。
    蕭轍眉目冷峻，衝著幾人道了聲“滾”，隨即起身離開了。
    衛將們麵麵相覷，確定王爺走遠後才敢交頭接耳道：“人？醒了？誰？”
    有人答道：“方才過來時，聽人說折柳帶了位小姐過來。”
    “女的？”另一人道，“真大膽，還有女人敢招惹王爺？”
    “我也聽說了，近日帝都都在說，好像有位官家小姐與王爺關係頗好。”
    大家恍然，接著都歎道：“這位小姐，真是活菩薩呀。”
    “別說了別說了，當心被王爺拔了舌頭。”終於有人頭腦清醒。
    幾人竊竊私語時，蕭轍已經到了靜室外。透過窗戶，正見謝無曇剝了瓣橘子放入口中。但那橘子太酸，入口後她眉目立時擰在了一起，模樣甚是生動。他不禁笑出聲來，驚得裏麵的人忙將剩下的橘子放了下。
    蕭轍今日穿了玄羽衛的官服，全然沒得平時的懶散模樣，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
    見人走近，謝無曇坐直身子，勉強笑道：“我實在困極了，所以才睡著的，讓王爺久等了。”
    蕭轍在她旁邊的圈椅上坐下，伸手挑了個橘子，邊剝邊道：“無妨，本王不介意多等一會兒。”說完又補了句，“睡得這麽舒服，大約是本王這張榻合如兒的意吧。”
    正喝茶的謝無曇嗆了下，其實她認床的，隻是……隻是最近實在太缺覺了。
    她不願在繼續這個話題，直接說了正事，“今日過來是因謝靈犀。”
    蕭轍將已剝好的橘子遞過去，喉中“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接著道：“吃這個，甜。”
    謝無曇道：“王爺將人放了吧。”
    蕭轍愕然，拿著橘子的手略一用力，汁水便滴了出來，“謝如兒，你逗本王玩呢？”
    謝無曇趕緊接過橘子咬了一口，可果肉還是酸，她也不敢違逆，邊吃邊道：“沒有，你聽我說完。彰兒昨日已經醒了，所以謝靈犀再拘著也無用。另則我爹已經報了府衙，也怕查到玄羽衛。”
    蕭轍用白絹擦去手上的果汁，重新拿了一個繼續剝了起來，“怎麽醒的？”
    “嗯……”謝無曇心念電轉，覺得隱瞞於他並不是一個好選擇，她現在不說，折柳也遲早會說，於是咬了口酸橘子道，“崔銘修前日送了信來，上麵詳述了病症與藥方，用了一次藥就醒了，今日已經可以起身行走了。”
    眼見著蕭轍臉色陰沉下來，浸了冰似的雙瞳盯了她足足幾息，最後笑了起來，“謝無曇，你倒是心思縝密，一邊讓本王幫你綁人，另一邊又讓崔銘修幫你找藥方。本王，很不喜歡你這樣的做法。”
    蕭轍生氣了，好似下一刻便要將她像橘子一般活剝了。若真如他說的那樣，他的確該生氣，可她冤枉呀。
    謝無曇不等他發作，正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並沒有找崔銘修幫忙。崔銘修為何恰巧獲悉藥方，我毫不知情，也懶得去猜測。但是王爺，不管你是否覺得我左右逢緣，能治好謝彰的病都是首要的，所以此事上我不可能拒絕崔銘修的好意。如果知道他有辦法找到藥方，我早先也會找他相助。若王爺覺得我有虧於你，我隻能說一聲抱歉。隻要王爺開口，我也願意就此補償王爺。”
    她眼中全是誠懇，半點也不隱藏。蕭轍心頭的憤懣竟就此消減，他又將剝好的橘子遞了過去，垂眸道：“補償？用那些黃白之物？本王可不缺。”
    謝無曇見他神情鬆動，籲了口氣。玄羽衛這把刀太好用了，剛剛嚐到甜頭的她可不想失去這個盟友。她接過第二個酸橘子，雖不情願還是咬了下去，比剛才那個還酸，可依然一臉平靜地道：“王爺需要什麽，盡管提，我不二樓能做到的，定滿足王爺。”
    “不用勞煩不二樓，如兒你便做得到。”蕭轍見她認真，勾起了唇角望向眼前的少女，“再過十日便是中秋，本王正好清閑，可以陪你一同遊湖。”
    謝無曇也不知是被橘子酸到還是被他驚到，腦袋懵了片刻才恍然道：“王爺……是想邀我遊湖嗎？”
    蕭轍眉梢微沉，冷瞥了她一眼，“是這個意思嗎？”
    這蕭王爺還真是可愛，邀約就邀約，偏要說陪她。謝無曇笑出聲來，最後還是點頭，“既然王爺相邀，那臣女就勉為其難答應了吧。”
    蕭轍不與她計較，將第三個酸橘子送上後道：“這兩日洛城幾人便要回帝都了，謝彰雖醒了，可你的客人，你們謝府還是得招待吧。”
    “這麽快就要回來了嗎？”謝無曇驚訝於蕭轍的辦事效率。
    洛城前往沂州搭救天機，她預計的是半月，如今提前了。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天機，她很感激蕭轍與洛城。
    見她心甘情願的吃下酸橘子，蕭轍的心情由陰轉晴，這才停了手上的動作，繼續最初的話題，“說說吧，謝靈犀要如何放？”
    不知何時，她與他已經有了默契。她說放人，他便知道不隻是簡單的放人。
    謝昀做了傷害謝彰的事，謝無曇怎可能輕易放過他。他既然拿她身邊人開刀，那她也不會對他身邊人客氣。至於用什麽方法，那自然不是愚蠢地放個蟲子投個毒這麽簡單。
    謝無曇眉眼彎彎，狡黠地朝蕭轍湊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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