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璟霆看了看衡陽子，又看了眼謝無曇，恍然大悟地不願承認。
    “師叔！？”他牙關微顫。
    謝無曇看笑了，對頭沐璟霆露出慈愛的眼神，應道：“乖師侄。”
    沐璟霆入玄機門時便知，師祖有位小徒弟，因年紀小輩分高，所以被保護得很好。加之那小師叔常年隨師祖遊曆在外，故而除了師祖的七位親傳弟子外，師門中幾乎沒人見過他。
    可誰能想到這位小師叔是個女的，更沒人能想到這女的還是謝家二小姐。
    如同受到了天大的打擊，沐璟霆一頓飯都低垂著頭，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徒兒，還不給你師祖布菜。”衡陽子不明白他為何垂頭喪氣，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沐璟霆應了一聲，忙起身給天機布了菜，“師祖，請慢用。”
    接著他又給衡陽子布了菜，“師父，請慢用。”
    接下來該輪到……謝無曇了，沐璟霆夾了她愛吃的水晶肘子，口中揶揄了許久才開口：“小……師叔，也請慢用。”
    謝無曇看他吃癟的模樣，頓時笑出聲來，應的又是那句“師侄乖”。
    沐璟霆筷子一抖，水晶肘子掉地上了。
    大半個時辰的飯局，沐璟霆興致缺缺。直到吃完了飯，謝無曇將天機二人安頓進馬車後，沐璟霆才後知後覺地覺出些味道來。
    趁著謝無曇還未離開，沐璟霆將人攔了下來，擰著眉嚴肅地對她道：“謝二小姐，無論你是什麽身份，我的心意都不會變的。”
    謝無曇看他一臉認真，不禁好笑，“小公爺，我與你的距離永遠不會是因為我們隔著輩分，而是……我對你無意。”
    沐璟霆心頭鈍痛，分明就是被人紮了一刀進去。她對他無意，其實他怎會沒有感覺，隻是她親口說出，竟是那樣的難以承受，隻覺得全身上下都無力，連腳下也有些虛浮。
    謝無曇歎了口氣，知道這樣說很殘忍，可當斷不斷更是害人害己。她伸手拍了拍沐璟霆的肩頭，重新扯了張笑臉，“小師侄，你醉了，早些回家休息吧。”
    沐璟霆身體果然搖了搖，眼看著謝府的馬車駛遠，終於癱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謝無曇剛矮身進了馬車，衡陽子就開了口：“怎麽？那臭小子對你有想法？”
    顯然方才兩人的話，車內的人都聽到了。謝無曇坦蕩，並沒有隱瞞的打算，“多少有些。”
    衡陽子眼睛頓時亮了，笑道：“其實依你們兩人的家世，倒也是相配的。那小子的為人我這做師父的是最清楚的，性子人品皆好，小師妹……你考慮考慮？”
    “想得美。”
    “想得美。”
    對於衡陽子的小心思，天機與謝無曇一眼看破，兩人異口同聲地打消了他的念頭。
    隨後天機又是一聲冷哼，“想讓我的徒弟嫁給你的徒弟，讓她改口叫你師父，還是我們平起平坐？”
    衡陽子無語凝噎，立馬閉了口。
    天機與衡陽子難得來帝都一趟，決定待到中秋之後再回玄機門。謝欽以最高禮儀待客，安排二人住在了與謝無曇臨近的院子。
    當夜連翹伺候謝無曇洗漱時說：“小姐，謝靈犀回府後便被老爺禁足了。”
    謝無曇並不意外，她的棋局還沒有結束，落下的棋子還在發揮著作用。謝靈犀被府衙當場抓獲又無罪釋放在她意料之中，但她雖然無罪，謝欽卻不是傻的，隻要用心便知謝靈犀與五通觀道的牽連。謝欽又怎會放任女兒走上歧途。
    ——
    過不了幾日便是中秋夜，蕭轍送來請柬，定下了相邀的時間及地點，隨之送來的還有一些禮物。
    禮物並不是什麽珍貴物件，隻是些小玩意。一壺桂花釀，一盒桂花糕餅，一盒木犀香，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玉雕兔子。
    兔子雕工精致，每一筆都如水墨一般細膩柔美，與上次在玄羽衛看到那鬼工球似乎出自一人之手。
    這次的請柬與禮物不是折柳送到，而是經門房送到謝無曇手中的，當天晚上謝無曇便被獨孤玥叫去了正院。
    “你與懷恩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他又是送禮又是邀約的。”獨孤玥直截了當地問。
    謝無曇蹭到獨孤玥身邊，笑道：“娘，千秋宴上懷恩王幫過我，這不是人情都欠了三、四個月了，也是該還了。”
    獨孤玥自然還記得千秋宴的事，心有餘悸之餘也十分感激懷恩王。
    但是女兒的心事終究是瞞不過當娘的，獨孤玥又問：“那你對那位蕭王爺……可有其他心思？”
    謝無曇心口一跳，詫異地開口，“娘，你想多了吧。”
    獨孤玥伸指敲在她額頭，“是嗎？那你對其他人呢，可有其他心思？”
    “還有其他人？”謝無曇瞬間覺得自己這娘也不是如何不管閑事。
    獨孤玥開始掰著手指數，“懷恩王，沐小公爺，崔少師。”
    前麵兩個確有跡可循，但崔銘修是怎麽暴露的？謝無曇給了獨孤玥一個欽佩的目光。獨孤玥毫不謙虛，嘿嘿一笑，“你娘從前可是上過戰場的，掌握敵情可是基本的本事。”
    合著是將自家女兒當敵人了，謝無曇無奈一笑，“打仗，女兒相信娘很會，隻是這遣詞還是得下點功夫。”
    獨孤玥也不計較女兒的調侃，繼續道：“還有一人，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誰？”謝無曇好整以暇。
    獨孤玥答道：“常家公子。”
    “常家？”謝無曇雙眼微瞪，“常柏淇？”
    獨孤玥就知她是這般表情，平靜地道：“常家夫人在我這兒探了幾次口風了，還一個勁兒說她家兒子如何優秀，難道你沒察覺？”
    謝無曇自認不是自己遲鈍，她與常柏淇統共不過見過三次，哪裏能有什麽察覺呀。
    “如何？這幾個裏麵，哪個入得了你的眼？”獨孤玥還沒打算放過她，誓要讓女兒今天就交代清楚的模樣。
    有了上一世的失敗，謝無曇這輩子可不想讓自己再栽在一個“情”字上，若有可以不嫁的辦法，她絕對會選，但這個朝代大約很難。那要嫁，那便選個互不相愛的人吧，這樣便可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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