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箭的謝靈犀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用一雙淬了毒的眼剜著謝無曇。連翹的箭再次射向她所在的枝丫，箭法很準，幾乎與先前三箭射在了同一口子上。再粗壯的樹枝都受不住這般摧殘，就算無外力，折斷也是遲早的事。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慢慢死去，比直接殺掉可可怕多了。
    聽到樹枝“哢嚓”一聲脆響，謝靈犀繃著的弦就要斷了，她的身體開始顫抖，接著一股熱意順著兩腿流下，竟然是失禁了。
    謝無曇看得清楚，輕蔑一笑，轉眼繼續與玉道子道：“玉道子，謝靈犀先前臉上敷的皮是什麽東西？”
    “是人皮。”玉道子毫不猶豫地答，“是她從十四五歲的少女臉上生生拔下來，用了太陰教秘傳的藥水浸泡後，可如自己的肌膚一樣纖薄細嫩服帖，經久不腐。”
    這話一出口，崖頂的一主一仆都背脊生寒。不過是為了一張俏臉，竟然能做出這樣有違人道之事。
    “謝靈犀，看來我不能讓你死得太容易了。”謝無曇緩了許久才開口，隨後向連翹示下，“連翹對準她的鼻子射，人別給我弄死了。”
    連翹換了個位置，以免箭射中鼻子時將其頭顱射穿。她張開弓，還沒瞄準，那垂著頭已經一副死相的謝靈犀抬起了頭，已經十分猙獰的臉上露出詭異狠毒的笑，嘴巴一張一合，終於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謝無曇耳力不如連翹，並沒聽得如何清楚，可連翹卻聽清了。謝靈犀說的是：謝無曇，那些少女都是被你害的，如果你沒有劃花我的臉，我怎會拔他們的皮。
    聞言的連翹牙關咬得死緊，那原本指向其鼻子的箭轉向了她的太陽穴。她忍不了了，真想一箭射穿眼前那惡毒的女人。
    謝無曇眼看著連翹臉上神情變幻，忙喚了她一聲，“連翹。”
    連翹一驚，心裏的怒氣頓時泄了一半。她收了勢，這才發現自己差點就中了謝靈犀的計。箭重新射出，從側麵射飛了謝靈犀的鼻子。
    謝無曇向椅背上靠了靠，看著那濺起的血噴了玉道子一臉，不禁嫌惡地努了努嘴。
    玉道子已見識到謝無曇的手段，比起玄羽衛那些招數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見著謝無曇的雙眼又盯上了自己，他顫抖著道：“說……說，我都說。”
    謝無曇很欣賞他這樣識時務，讓連翹賞了他幾口水後，才道：“那你再說說謝靈犀是如何勾搭上太陰教的。”
    有了前車之鑒，玉道子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他所知的關於太陰教的情資都說了個遍。隻是大約因為太過緊張，說得是顛三倒四語無倫次，但這自然難不倒不二樓出身的一主一仆。
    原來謝昀早在光州時就與太陰教有所勾結。光州近北齊，與當年在北齊發展勢力的太陰教時常互通有無。
    前次謝昀趁蕭轍在襄陽抗敵，自己在光州坐收漁利，皆有太陰教在幕後相助。
    這些謝無曇都料到了，且之前不二樓也傳來一些相關情資。
    可是讓她吃驚的是……
    “太陰教聖女與謝昀有苟且？”謝無曇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太陰教的聖女不是需得是處子之身嗎？”
    玉道子冷笑一聲，“不過一個守宮砂，有的是法子。隻怕那聖女還不止謝昀一個，她還……”
    玉道子的話頓了頓，似乎意識到什麽，忙住了口。
    “她還什麽？”謝無曇手裏拿著支箭把玩著，順手指向了玉道子。
    玉道子真的怕了她，咽了口唾沫道：“她……她還讓謝靈犀活捉蕭轍。”
    謝無曇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接著竟笑了出來。方才她還道太陰教聖女眼光獨特，謝昀這種姿色凡凡的也要，現在想來那位隻是通吃不挑呀。
    沒有理會蕭轍這茬，她繼續問：“太陰教在大周有無據點？”
    玉道子連忙搖頭，“這個可真不知道了。”
    “不知？”謝無曇挑眉，伸手將連翹舉著的弓箭撥向玉道子的方向。
    玉道子一張老臉哭相難看，“謝二小姐，謝姑奶奶，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們都是直接與謝昀聯係的。”
    看他表情，謝無曇信了，“好，本小姐暫且信你，那最後一個問題。”
    玉道子鬆了口氣，支楞著立起了耳朵。
    “二十年前金州一役的真相是什麽？”
    “真相是……”玉道子脫口而出三字後，話卡在了喉嚨裏。等反應過來時，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什……什麽金州，什麽真相？”
    謝無曇以手支頤，笑盈盈地望著玉道子，“金州蕭家一脈抗梁，當年打開城門的人是受命於誰？”
    玉道子垂著的身體有些發抖，“這事，貧道又怎會知道？我可不是金州人士，也未曾去過那裏，又怎知道二十年前之事。”
    謝無曇慢慢地站起身來，踱步走到離玉道子最近的崖邊，“你確實不是，但是那個姓禇的裨將呢？他臨死前交給你了什麽東西？”
    玉道子躲閃的眼睛終於抬了起來，崖頂明明是個明豔動人的女子，卻讓他在這暖陽下也覺出了寒涼。一時間，他竟忘了狡賴。
    “玉道子，在你想留著那東西東山再起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將之鑒拿出來保命呢？你可是要命喪於此了。”
    女人的聲音讓他頭皮發麻，她是有能洞穿人心的本事嗎？
    崖底一陣風適時吹了上來，鬆枝“哢吱”作響，承受著兩人重量的老鬆似乎也在催促著。謝無曇蹲下身，與玉道子對視，“玉道子，可想好了，這樹快斷了。你覺得摔下去，能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少？”
    玉道子喘著氣，盯著那發出聲響的地方，默了少許，終於開了口，“好，貧道告訴你那些東西在何處，但是你需答應保我性命。”
    謝無曇思了片刻，站起身點頭道：“可以，你玉道子與我謝無曇也並無深仇大恨。隻要你老老實實地將東西交出來，我保證你性命無憂。”
    玉道子咬牙，答：“好。”
    謝無曇向連翹示意，“將人解下來，另一個……”她轉向謝靈犀，“送她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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