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罪與罰之一袋尿素引發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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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江浮屍》
    2009年3月的廣西北流,春寒料峭的歸江河麵上漂著零星的水葫蘆,像一塊被揉皺的綠綢子。漁民老周劃著小木船剛轉過歸江一橋,船槳突然“哢嗒”磕到個硬邦邦的東西,低頭一瞧,水麵下漂著個鼓囊囊的編織袋,袋角滲出的血水把江水染成了淡粉色,跟誰家打翻了楊梅湯似的。
    “晦氣!”老周啐了口唾沫,本想繞開,轉念一想:“萬一是誰丟的彩電呢?”抄起撈網一兜,那袋子沉得跟灌了鉛似的,拖上船時“噗嗒”掉出塊白花花的東西——我的老天爺,是半截人手指!老周當場蹦起來,船槳“撲通”掉進水裏,整個人跟觸電似的抖成篩糠,掏出手機就往派出所撥,手抖得差點把號碼按成“119”。
    半小時後,歸江岸邊停滿了警車,紅藍警燈映得江水直晃蕩。法醫老陳戴著橡膠手套蹲在岸邊,用鑷子夾起編織袋裏的屍塊:“尿素袋?嗬,凶手挺會就地取材,種地的吧?”袋子裏四塊屍塊碼得整整齊齊,像超市裏賣的分割肉,就是顏色不大對,泛著暗紫色的屍斑。老陳用放大鏡瞅了瞅:“女性,30歲左右,身高1.6米,死了倆禮拜了,凶手刀工不錯,比我切闌尾還利索。”
    刑警隊長老張蹲在旁邊抽旱煙,煙灰簌簌掉在鞋麵上:“枯水期,水流慢,袋子50斤重,拋屍地肯定不遠。”抬頭望了望百米外的歸江一橋,橋欄杆上還掛著沒撕幹淨的小廣告,“先查橋周邊三公裏,重點找出租屋,最近有女的失蹤沒?”
    這一查就是三天,警隊把沿江兩岸翻了個底朝天,連岸邊的蘆葦叢都扒拉了遍,除了撈上來半筐生鏽的漁網,啥線索沒有。老張氣得把懸賞公告拍在辦公桌上:“全城貼!誰提供線索,獎金一萬!”公告剛貼出去,舉報電話就炸了鍋,有人說看見外星人拋屍,有人說自家狗叼了個“豬肘子”——結果是隔壁老王丟的醬肘子。
    直到第四天清晨,護城河巡邏的保安發現個紅色塑料袋漂在水麵,像朵開敗的月季花。打撈上來一打開,在場的小警察當場蹲在地上吐得稀裏嘩啦——一顆腫脹的頭顱擱在裏麵,眼皮鼓得像充了氣的氣球,鼻子和嘴巴連成一條縫,活像個發過頭的麵團。老陳湊過去聞了聞:“巨人觀,泡了至少十天,跟之前的屍塊拚拚看。”
    技術中心的比對結果出來時,老張正在食堂啃饅頭,饅頭差點噎在嗓子眼裏:“同一個人?得,這下湊齊四肢和腦袋了,就差身子了。”正說著,玉林來的張姓男子衝進值班室,嗓門跟敲鑼似的:“我小姨子燕某失蹤半個月了!你們這兒的死者是不是穿37碼鞋?她左腳小拇指有顆痣!”
    燕某的出租屋在橋北頭的城中村,推開鏽跡斑斑的鐵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飯桌上擺著半碗米飯,上麵趴著幾絲發毛的芹菜,像蓋了層白棉被。衣櫃門半開著,裏麵掛著幾件洗得發白的衣裳,現金和挎包都在,唯獨少了套粉色睡衣和拖鞋。房東在門口搓著手說:“她平時挺文靜,就愛跟隔壁小黃嘮嗑,小黃前天還幫她搬過煤氣罐呢。”
    “隔壁小黃?”老張耳朵一豎。資料一查,黃林,32歲,兩次搶劫前科,現住燕某隔壁,手機號最近頻繁撥打二手手機市場。派民警一走訪,商戶老板一拍大腿:“十天前他賣過部手機,說女朋友吵架摔了,我瞅著像是女士用的粉色款。”
    午夜零點,麻將館裏煙霧繚繞,黃林正叼著煙摸牌,突然覺得後頸一涼,抬頭看見倆穿便衣的警察衝他笑:“黃先生,借一步說話?”他手裏的麻將“啪嗒”掉在桌上,是張“白板”,巧了,跟他此刻的臉色一樣白。
    搜查黃林的出租屋時,小李蹲在廚房地上拿放大鏡一寸寸掃,突然指著牆角喊:“隊長!綠豆大的血點!”那血點藏在瓷磚縫裏,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濺上的番茄醬。dna比對結果出來,跟死者完全吻合,老張把茶杯往桌上一磕:“審!”
    審訊室裏,黃林盯著頭頂的白熾燈,汗珠順著下巴往下掉。老張遞過去一支煙,他手抖得差點把煙頭按在自己手背上。“2月27號晚上幹嘛呢?”“在家……在家看電視。”“看的《新聞聯播》還是《焦點訪談》?燕某的手機怎麽在你這兒?”
    沉默了十分鍾,黃林突然哭出聲來,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淌:“我真沒想殺她啊!那天我女朋友跟我吵架跑了,我求燕某幫忙打電話勸勸,她平時跟我對象關係好,可她就是不打,還說‘你們兩口子的事別扯上我’,我一急……”
    原來,那天黃林喝了半瓶米酒,借著酒勁敲開燕某的門,手裏攥著手機求了半小時,燕某煩了:“你倆三天兩頭吵架,當我是居委會大媽啊?要勸你自己打!”轉身要關門時,黃林突然急眼,雙手掐住她的脖子,“就這麽一掐,她就癱了……”
    分屍時,黃林說他手抖得跟篩糠似的,菜刀在菜板上磕出火星子。“我想著把她裝袋子裏扔江裏,可她睡衣上沾了血,我就脫下來一起扔了……”說到這兒,他突然抽了自己倆耳光,“我豬腦子啊,早知道用尿素袋裝屍塊,現在全城都知道我是種地的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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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張聽得直皺眉,心想這動機比電視劇還荒唐:就為勸女友回家,掐死鄰居分屍拋屍?更絕的是,黃林拋屍時還特意把頭顱和四肢分開裝,“怕被魚啃了認不出來”,結果全漂在市中心河段,離公安局不到五百米,跟生怕警察看不見似的。
    案件告破那天,老周蹲在江邊補漁網,看見警車押送黃林指認拋屍現場。黃林戴著手銬站在歸江一橋上,望著滔滔江水直打哆嗦,橋麵的風把他的劉海吹得亂七八糟,像堆亂草。老周突然想起自己撈屍塊那天,還盼著撈個彩電,現在想想,還不如真撈著彩電呢,至少不用做半年噩夢。
    法庭宣判那天,燕某的表姐在旁聽席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最愛吃芹菜炒肉,冰箱裏還有半把呢,現在人沒了,菜還在……”黃林耷拉著腦袋聽判,死刑兩個字砸下來時,他嘟囔了句:“早知道打個電話能出人命,移動公司該在每個手機號上刻個‘忍’字。”
    歸江河的水還在流,岸邊的懸賞公告被雨水打濕,“一萬”的獎金數字暈成了一團紅,像朵開在春天裏的血色月季花。老陳法醫退休前常跟徒弟念叨:“幹了三十年法醫,最難忘的就是那袋尿素裝的屍塊,你說凶手咋想的?尿素袋多紮眼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順道去種地呢。”
    後來,北流的老百姓路過歸江一橋,總愛指著江麵開玩笑:“看見沒,當年那凶手扔屍塊的地兒,現在水葫蘆長得比人還高,說不定底下還埋著半袋尿素呢。”這話傳到老張耳朵裏,他氣得直拍桌子:“笑個屁!這案子告訴咱們,以後勸架別太較真,實在勸不了,打110啊!”
    夜深了,老張坐在辦公室啃饅頭,窗外的歸江泛著粼粼波光。他突然想起黃林被抓時,麻將桌上還擺著沒打完的牌——三缺一,缺的正是那個被尿素袋帶走的春天。有些事就像這江水,表麵平靜,底下卻藏著說不完的荒唐與悲涼,而他能做的,就是把這些荒唐一個個撈上岸,讓陽光曬個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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