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癡癡地看著她的眼眸，一如多年前那般冷傲，卻比當日的她多了太多的溫柔與愛意。我機械式地張著嘴，任由她口中的湯汁順著喉嚨暖了我的胃，補了我的心。
    她的麵色有些紅暈，稍稍分開，唇上還留有她的香甜。我還在盯著她的眼睛，她卻清了清嗓子，嗔道：
    “小孩子一樣，非要我喂你嗎？搞得我像你媽媽一樣，叫聲媽媽來聽！”
    “你馬上就會是我的新娘了，可不就相當於‘媽媽’了嗎？”
    “臭貧，再喝點湯，總不能就吃這麽點吧。”
    “嗯，我聽你的。”
    我的心情好了些，雖然還是有些沒胃口，但是至少比剛才好多了。
    夜色濃了起來，這樣的天氣也看不到晚霞。吃過晚飯，我將小白抱在懷裏，在窗台邊站定，想了很多事情，又覺得自己什麽也沒想出個名堂。
    林伊不聲不響地走到我的身邊，從我的手裏接過胖乎乎的小白，寵溺地揉捏著它的肚子，然後和我一樣將目光落向遠處，淡淡地開口道：
    “賈念，過兩天我們一起去找個工作吧。”
    “你不是說不給別人打工嗎？”
    “現在這種情況，恐怕我們無論開什麽店，都會像寵物店一樣被王可瀾搞關門吧......”
    我沉思了片刻，回道：
    “嗯，聽你的。”
    “你說我們應聘同一家公司好不好？”
    “啊？還讓我給你打下手啊？”
    林伊嗤笑了一聲，挽住我的手臂，靠在我的肩頭，道：
    “怎麽可能，咱們一起去應聘，最多當個普通員工，哪來的上下級關係啊。說不定人家還不要我呢。”
    “哪個公司瞎了眼不要咱們林總？”
    “正因為我曾經是所謂的林總，人家才會不要我吧......習慣了當決策者，再去當執行者，對於雙方來說或許都需要很長時間去適應，對於公司來說，他們會認為我太有主見，不好把控；對於我來說，也會習慣性以領導思維去處理事情，難免會和人家領導層產生衝突。所以，我才是那個更為難的。”
    我歎了口氣，抽出手臂環住了她的肩膀。
    “跟著我，委屈你了......”
    “是我委屈你了，這麽多年都是......”
    我心裏清楚林伊此刻的心情，也知道她口中的委屈我是指什麽。世事無常，如今的我，除了她，又剩下誰在我的身邊呢？盡管心底依舊藏著些苦痛，可是看到她的眼睛，我又如何能再生起埋怨她的心思呢？
    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她沒有責任去承擔，哪怕王可瀾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哪怕此刻受到牽連的是我的朋友、長輩。
    許久，天徹底暗了下來，天上沒有星星，千家萬戶的燈火也照不亮這無垠的黑夜。玻璃上是我們的身影，有些模糊，也有些扭曲。我緊了緊環住她的手臂，小聲問道：
    “林伊，你手裏的東西，全了嗎？”
    “差不多了。”
    “那你......”
    我還沒有問完，就聽到大門口傳來沉重的敲門聲。我和林伊同時對視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這個點兒會有誰來。
    沐雯從廚房出來，一邊在圍脖上擦著手，一邊拉開了門。
    許久未見的二人，帶著複雜的情緒出現在我們麵前。
    林伊拉著我走了過去，不鹹不淡地對著他們說道：
    “忘川，時雨姐，你們怎麽來了？”
    我幾乎忘記了上次見到他倆是什麽時候，隻是從他們的表情上來看，今天過來恐怕不是敘舊這麽簡單。
    秦時雨將手裏的東西往前遞了遞，露出一抹笑容：
    “賈念，伊伊，過年的時候家裏的事情太多，沒來得及過來看看你們，所以今天我和忘川不請自來，不會怪我們吧？”
    “怎麽會，快請進。”
    林伊將秦時雨帶來的東西放在一邊，挽著秦時雨往客廳走去，招呼沐雯把她剛買的茉莉龍毫沏上。
    史忘川和我上次見他的時候幾乎沒什麽兩樣，一身休閑運動裝，手上盤著我說不出名字的串兒，不鹹不淡地掃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自顧自地要往客廳裏走去。
    “史總，請換鞋。”我冷不丁地說道。
    他愣了愣，不情不願地將運動鞋脫下，然後在地上看了半天，語氣不悅地說道：
    “哪有我的拖鞋？”
    “鞋櫃裏，自己找。”
    他眯了眯眼睛，深吸了口氣，拉開手邊的鞋櫃，從裏麵拿出一副一次性拖鞋穿好，然後還特地抬腳給我看了一眼：
    “可以了嗎？”
    “可以了，謝謝。”
    “哼。”
    他白了我一眼，背著手在家裏打量起來。
    “賈念，你們家這個麵積太小了吧？還有這個裝修，是不是有點土氣啊？伊伊好歹和你同居了這麽久了，你也不知道換換？”他一邊說，還一邊往樓上走去，剛走一半，他就皺著眉頭，指著小閣樓道，“你這小二層也不行啊，整個一個雜物間，這能住人嗎？你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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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忘川！”
    林伊冰冷的目光像一把長劍直指史忘川的雙眸，生生打斷了他的評頭論足，含怒接著道：
    “你再挑挑揀揀就給我走！”
    “對......對不起啊，伊伊，我就是怕你受委屈......”
    “我受的委屈都是誰造成的你心裏門兒清，和賈念有什麽關係！”
    “哦......”
    史忘川一下子就蔫兒了下來，狠狠瞪了我一眼，又換上一副笑臉乖乖地坐在了林伊身邊。
    “你去坐陽台上，別坐我旁邊！”他屁股還沒坐熱，林伊就指著陽台上的躺椅說道。
    史忘川的臉上憋得有些紅，滿臉委屈巴巴的樣子，又不敢當著林伊的麵說什麽，隻好坐遠了些，卻也倔強地沒有坐到陽台上，小聲嘀咕道：
    “伊伊，咱們好久沒見，你別這麽凶我，好嗎？”
    林伊沒理他，對著我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手邊的位置：
    “你快坐我這兒，你這兩天不舒服，站著別累著了，聽話。”
    史忘川見狀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了：
    “伊伊，賈念又不是紙糊的，你用得著這麽嬌慣他嗎.....”
    “——嗯？！”
    林伊拖長了音調，嚇得史忘川連忙擺手，還討好似的對著我做了個請的姿勢。
    史忘川這一套下來把我搞得哭笑不得，但是畢竟人家是好朋友，我也不好再搶白他什麽，乖巧地坐在林伊的身邊，順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很快，沐雯端著三杯茶放在了我們麵前，然後回到餐廳繼續看她的電視劇去了。林伊提醒我吃藥，然後笑著對秦時雨說道：
    “時雨姐，今天過來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嗎？”
    “嗯，你先看看這個。”秦時雨也不廢話，從包裏拿出了一個檔案袋放在了林伊麵前。
    林伊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將裏麵一大摞文件拿了出來，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嘴裏止不住地稱好。最後，她雙手一合，樂嗬嗬地說道：
    “太好了，時雨姐，這下我手裏的東西可就基本全了，謝謝你！”
    秦時雨擺了擺手，目光落在史忘川的身上，笑道：
    “這些都是忘川的功勞，我可沒那麽大本事給你弄到這些。”
    “哦，忘川，謝謝。”林伊的笑臉收了收，淡淡地說道。
    史忘川勉強笑了笑，目光在我和林伊的身上來回掃了幾眼，眼神最後落在我們交織在一起的胳膊上，雙手緊握在一起，像是鼓足了勇氣後說道：
    “伊伊，你不用跟我說謝，為你做這些我心甘情願，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你真的要對王姨下手嗎？你也知道，咱們瀾海集團最近兩年風聲鶴唳，沒有王姨坐鎮，咱們的日子可要難不少啊......雖然我能幫你找這些東西，可是......可是咱們畢竟是利益共同體啊，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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