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將手裏的文件袋放到我的手裏，看向史忘川的眼神裏出現了一抹忌憚。半晌，她忽然笑道：
    “忘川，這隻是我保命的手段罷了。你也知道，王可瀾總是針對我，我要是沒點底牌，豈不是被她生吞活剝了？”
    “伊伊，可是我覺得，你隻需要和王姨服個軟就可以了。隻要你服軟，車子，房子，票子，就都有了，更何況你們是母女，你幹嘛總是忤逆她啊？”
    林伊聞言嘴角勾起一個戲謔的弧度，幽幽地說道：
    “哦？你的意思是讓我順著她嘍？順著她的意思，最後嫁給你嘍？”
    她的語氣平淡，史忘川一時間竟摸不著頭腦，眼神慌亂地掃了我一眼，才憋紅了臉呢喃道：
    “也......也不是不可以吧？”
    “放屁！”林伊突然暴怒，猛地站起身來對著史忘川劈頭蓋臉地罵道，“史忘川，你想當王可瀾的說客是吧？我告訴你，不可能！想讓我嫁給你更是癡心妄想！”
    史忘川也站起身來，一米八幾的大個兒在林伊的麵前卻顯得有些畏畏縮縮，隻是，這會兒的史忘川也顧不上別的了，滿臉焦急地說道：
    “可是，伊伊，小時候我們玩兒的那麽好，你......你為什麽就不願意給我個機會呢？”
    “機會？史忘川，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我沒給過你機會嗎？你又是怎麽回報我的！”
    “我.......伊伊，那個，你也知道，王姨那麽強勢，我也不敢啊......”
    “窩囊廢！所以你就看著她打我，是嗎？你一個堂堂的史家大少爺就躲在沙發後麵看戲，然後眼睜睜看著我被她打得血肉模糊！我喊你的名字，求你救我，你人呢？我問你，你人呢！！”
    林伊越說越氣，竟然抄起桌子上的逗貓棒對著史忘川就是一頓鞭打。
    逗貓棒很輕，史忘川低著頭一動不動地接著，任由逗貓棒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音，就連精心打造好的頭發也淩亂了幾分。
    林伊還在用力抽打著他，我和秦時雨見狀連忙拉住林伊，史忘川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條淡淡的傷痕，卻一聲不吭。
    林伊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最後用力將逗貓棒摔在了史忘川的腳下，雙唇顫抖著，眼底發紅，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輕輕拍著林伊的後背，心疼不已，努力安撫著她的情緒。她別過頭去，情緒湧了上來，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可是抖動的肩頭卻告訴我那些回憶是怎樣殺死了她的童年。
    秦時雨的表情有些錯落，她的目光時不時會瞥向史忘川的方向，麵色複雜，卻又礙於我在場的緣故，幾次想要開口又生生停下。我知道，她既心疼林伊，也心疼史忘川。可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這或許又是一場令人遺憾的感情吧。
    被林伊臭罵了一通的史忘川垂頭喪氣地坐下靠在了沙發上，麵對林伊的詰責，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再開口，可是他的表情出賣了他的內心，也讓我終於明白了他明明是林伊的青梅竹馬，卻不曾得到林伊的愛的緣故。
    我理解他的懦弱，卻不能代替林伊原諒他曾經的袖手旁觀。
    氣氛壓抑了許多，這樣的雨夜讓所有人都沉溺在濕潤沉悶的空氣中難以自拔。終於，頹廢了許久的史忘川坐正了身子，帶著些許窘迫，對林伊說道：
    “那個，伊伊......”
    “別在我未婚夫麵前這麽稱呼我，你覺得合適嗎！”林伊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
    史忘川的喉結蠕動了兩下，抿了抿嘴，艱難地開口道：
    “林伊，今天我和時雨姐過來，其實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
    “那個，要不，時雨姐，還是你說吧，我怕林伊又嗆我幾句......”
    史忘川委屈巴巴的樣子讓林伊麵露不忍，她輕歎了口氣，拍了拍秦時雨的手，然後開口道：
    “忘川，還是你說吧，剛才我的態度不好，抱歉。”
    “沒事沒事，是我唐突了，”史忘川麵色緩了下來，連連擺手，醞釀了一下，接著道，“最近幾天王姨......王姨好像身體出現了問題，已經住進醫院了。”
    “什麽？”林伊大驚失色，張大了嘴巴，可是卻看不出絲毫的傷心，反而興衝衝地問道，“怎麽回事兒？快說出來聽聽。”
    “嗯，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什麽癌症吧......我也是聽家裏人說的，不過聽說病情不容樂觀，所以瀾海集團內部也是風聲鶴唳，林叔也是焦頭爛額的。所以......”
    “所以什麽？”
    “林伊，你要不要考慮回到集團？王姨病倒了，林叔整日忙得不可開交，身子也大不如前，國家大形勢下，股東們也沒什麽好辦法。前兩天的董事會上，就有人提出想讓你回去......”
    林伊冷哼了一聲，臉上帶著些許癲狂，喃喃道：
    “王可瀾啊王可瀾，真是老天有眼啊！”她說完這句，忽然拿起了電話，也不回史忘川的問題，直接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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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林伊的身邊親眼看著她給王可瀾撥了過去，雖然對於王可瀾病倒這件事我心裏也有些幸災樂禍，可是畢竟是她的母親，她這麽做是否於俗世的倫理不合呢？
    我不敢開口，隻得靜靜地等待著林伊和王可瀾之間的對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撥通，林伊幹脆打開免提，還未開口，電話那頭卻傳來略有些熟悉的聲音：
    “喂，是伊伊嗎？”
    林若海蒼老的聲音像拉風箱一樣沙啞，想起曾經那個豪情萬丈的瀾海集團董事長，如今僅僅是開口說了一句話，我便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蒼老與頹靡，不禁令我唏噓不已。
    林伊微微一愣，淡淡地回道：
    “是我。”
    “伊伊啊，前段日子太忙了，我一直沒空關心你的生活。你現在在哪兒？錢夠花嗎？身體還好嗎？”
    “我一切安好，不勞林董掛念。”
    電話那頭傳來兩聲猛烈的咳嗽，半晌，林若海才沉沉地說道：
    “伊伊，那個，你媽媽病了，你要不要回來看看她？”
    “看她？”林伊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譏笑了兩聲，道，“林董，她是個什麽樣的人，您比我清楚，她對我做過什麽，您更清楚，難道還指望我去看望她嗎！”
    “我承認，可瀾她這些年對不住你，可是......可是她畢竟是你的母親啊，血濃於水，難道你不該回來看看她嗎？”
    “看她？好啊，你讓她接電話。”
    “這......”
    電話那頭是林若海的猶豫，順著一陣嘈雜的電流，我聽到了王可瀾的吼聲：
    “咳咳咳，老林......林若海！把電話給我！”
    “你別動氣，你現在不能動氣，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給我！！”
    王可瀾奪去了電話，很快，她的聲音傳來：
    “林伊，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做什麽？問問你死了沒，行不？”
    “嗬，林伊，長本事了？盼著我死？我告訴你，別以為我放過了你們，你這個克死了我寶貝兒子的煞星，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讓你和那個混小子付出代價！咳咳咳......”
    王可瀾口無遮攔的威脅讓我怒從中來，就連秦時雨和史忘川的臉上都有些不好看。林伊冷笑了一聲，抓著手機的雙手微微顫抖：
    “王可瀾，老天有眼讓你病倒在床上，沒想到你還這麽不知收斂，你真是該死啊，該死！實話告訴你，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你就這麽死了，我還不甘心呢！”
    “好好好，林伊，這是你說的！賈念呢，那個混小子在不在？”
    林伊扭頭看向了我，我眉頭緊鎖，緩緩開口道：
    “王部長，我在，您想說什麽？”
    “賈念，之前我隻是和你小打小鬧，目的是讓你知難而退，別跟著林伊把前途搭進去。沒想到你油鹽不進，嗬嗬，你是不是以為我隻有這些手段？”
    “不敢，王部長位高權重，想來多的是法子。不過我想提醒您一句，您是一名共產黨員，更是黨和人民的高級領導幹部，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想來您在國旗和黨旗前朗讀入黨宣言的時候已經背得滾瓜爛熟，應該不用我再過多強調了吧？”
    “你少跟我唱高調，我做事情還輪不到你個毛頭小子指手畫腳！”王可瀾怒道，緊接著傳來了幾聲劇烈的咳嗽。很快，她清了清嗓子，聲音平淡了些，甚至帶著戲謔和嘲弄，“嗬，聽說，薛家那個女孩就要出國了是吧？”
    我心髒漏了一拍，冷冷地問道：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她母親因為你得不到救治，這麽看來，你也是個無情無義的鼠輩啊。”
    我怒火中燒，頭痛欲裂，渾身一陣陣打擺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林伊見狀連忙抱住我，惡狠狠地吼道：
    “王可瀾，你別顛倒黑白！明明是你拿著醫療資源來威脅我們，怎麽有臉反過來指責賈念？如果你真有心幫助別人，為什麽不出手，反而是任由薛阿姨去世？你簡直不是人！”
    “我懶得和你多說。賈念，你說，美國那麽亂，你的小情人是不是得多注意注意安全啊？”
    時間像凍結了一般，所有人都驚呆在了原地。麵對王可瀾如此赤裸裸的威脅，我瞪大了雙眼，怒不可遏地奪過林伊的手機，聲嘶力竭地吼道：
    “王可瀾我操你媽，你他媽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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