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飛機呼嘯著離開了平地，我看著它身後留下的尾跡，目送著我的愛人。
    林伊回去了，她要用自己的辦法結束困擾了她多年的業障。我沒有去阻攔她，也沒有資格去阻攔。我隻是想起了剛剛離別的時候她說過的話：
    “念，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好嗎？”
    我沒有答複她，她也沒有失望，隻是拉著行李箱向著送客止步的地方慢慢地走去，然後又回頭笑著和我揮手，而我也笑著和她道別。
    終於，當她的身影消失在安檢口，我收了笑容，於是，思念與不舍就這麽直愣愣地爬上了我的心床。
    走出機場，我抬著頭，看著老家春日裏的晴天。風很大，楊絮若雪，迷了人眼。我問自己，為什麽不答複她，是我不想嗎？不是，是我不敢，我不敢答複她，心裏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隻要我不答複，命運這條老狗就找不到我與她之間的漏洞，我便足夠在這西北邊陲等待我的愛人，等待屬於我與她最後的重逢......
    略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明明父母都在，我卻覺得冷清。老媽看出了我的情緒，拉著我的手坐在了沙發上：
    “兒子，這麽快就開始想她了？”
    “嗯......”我沒有抬頭，眼神呆呆地落在茶幾上的水杯裏。
    老媽輕歎了口氣，接著問道：
    “她什麽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
    “好吧，兒子，振作點，最近要不要先找點事情做？畢竟你也不上班很久了，怎麽也得找個營生吧？這樣等小林回來，你也能多幫幫她。”
    我點點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老媽，您甭操心了，我最近先投些簡曆吧，具體做什麽工作從長計議。”
    “好。”
    結束了和老媽的對話，我回到自己的臥室，打開電腦，更新了一下我的簡曆，然後在招聘網站上尋找專業對口的公司，針對性地投出了一些簡曆。
    和北京不同的是，老家畢竟是三線城市，工作崗位明顯沒有北京那麽豐富，薪資待遇也差了一個台階。當然，我並沒有太因為薪水的問題而挑三揀四，畢竟我還年輕，就算有泰安依連兩家公司兩年的工作經曆，可是我畢竟還隻是個新人，不可能再按照依連給我的待遇去要求其他企業。
    時間就這麽過去了一天，午餐和晚餐我們吃得很隨便。正好是晚上的7點鍾，我投出了最後一份簡曆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想起林伊還沒有給我發消息，於是連忙拿出手機，在微信上問道：
    “林伊，你吃飯了嗎？”
    過了兩分鍾，林伊回複了我：
    “嗯，和雯姐吃過了。”
    “在家嗎？”
    “在家。”
    “可以視頻嗎？”
    她猶豫了一下，道：
    “算了吧，我馬上要出去一趟，明天再說吧。”
    我略有些失落，卻也不想逼她，回道：
    “好。對了，出去做什麽啊？”
    “約了幾個朋友談點事情。”
    “什麽事情啊？”
    “和王可瀾有關的。”
    我微微皺眉，想繼續問下去，可是林伊的回答顯得有些簡單，甚至帶了些敷衍。看著沒有情緒的文字，我知道她不願意我過多探究她要做的事情。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回了兩個字：
    “好吧。”
    半晌，林伊卻發來一條語音，我好奇地點開，是她嬌媚的聲音：
    “乖，回來給你下麵吃。”
    我愣了愣，被她這老派的雙關逗樂了。我反複聽了兩遍，嗲嗲的聲音勾得我一陣陣燥熱。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用語音回她，快速寫道：
    “明白了，等著你呢。”
    “嗯嗯。”
    我鎖了手機，躺到了床上，沒有再去回她的消息，腦子裏一直在回味她的聲音，想著想著，竟有些昏昏欲睡。
    於是，我轉了個身，下意識將手往旁邊摸去，卻發現手邊空空如也。睜開眼睛，眼前是空蕩蕩的白牆，才想起林伊已經回去了。
    這一刻，我便睡不著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許是早已習慣了林伊在我的身邊，也許是熟悉的香不再環繞，我的睡意就這麽一點點消失了。
    從床上坐起，呆呆地看著漆黑的房間外是更深沉的夜空，我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我不想再去矯情地想些什麽，可是複雜的情緒一點點侵蝕了我。我猛地甩甩頭，起身跑到衣櫃裏找出一個枕頭，然後緊緊抱在懷裏，這個夜晚才讓我多了些安全感。
    原來，當愛情帶來了習慣，分別就變成了挑戰。挑戰我的心，也挑戰我的生活。
    ......
    忘記是多久的時間過去了，一周，還是兩周？林伊不在的日子裏我好像忽略了日子走到了什麽時候，畢竟在我看來她不在我身邊的每天都是那樣的雷同，以至於今天是星期幾，明天是幾號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區別……
    這些日子裏，幾家看上去還不錯的企業紛紛給我發來了麵試邀請，我試著去了幾家，他們都對我曾經的工作經曆很感興趣，也願意給我提供offer。看著眼前不同的幾份offer，我有些恍惚，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當初校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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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過境遷，當初是他們挑我，如今是我挑他們。
    細細看著這些文件上給我的待遇，其實也是大差不差，基本上都是月薪在八千元左右的銷售崗，如果算上提成之類的，一年大概能收入二十萬左右。
    這與我當初在依連的待遇大相徑庭，可是我還是決定從中選一家去入職，因為我很清楚，個人的社會性價值由他人來衡量，而每個人衡量的標準也不盡相同。至少，我起碼應該在這些企業展現出自己的價值，才更有資格和他們去談待遇的問題。
    晚上睡覺仍舊是我一個人，林伊似乎比我還忙，我們每次的通話也顯得有些倉促。我沒有怪她，因為我知道現在的一切都一定是黎明前的黑暗。隻是，我失眠的次數多了起來，簡單的枕頭似乎無法消化我對她的思念，於是，我抽空又買了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大熊玩偶，然後每天睡覺的時候抱住它，而它則是枕在被我拋棄了的枕頭上。
    漸漸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好像回到了當初上學的時候。家裏是我和父母，每天起床吃早餐，出去應聘，然後找個地方吃午飯，下午再去應聘，晚上回來吃飯，吃完飯看看書，寫寫字，最後在淩晨鍾聲響起後睡覺。
    我無法形容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好像生命在這一刻靜止了，每天的重複讓我變得麻木，甚至連曾經北京的生活都讓我覺得開始變得遙遠了起來。
    隻是，我依舊會每天去看星星和月亮，因為它們會幫我照顧林伊，讓我透過那些不算明亮的光去憧憬她回來的那一天。
    可是，我還沒有等到她回來，卻在這個周一，等來了一切走向結尾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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