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碼頭，送別的現場。
    莎琳娜錯愕地看著來人，邋遢的發型，破舊的風衣，以及一雙讓人永遠無法忘記的眸子。
    她沒想到這位會來送別自己，恐懼在此時更甚於驚訝，這些時日她通過自己的途徑聽說了不少那晚之後的故事。
    闖進白花孤兒院收集資料，在大海牙青年成長基金用槍抵著負責人的下巴，動用私刑懲戒街頭的蒙麵幫派人員……
    更讓她恐懼的是，這位甚至拷問了一名據說叫卡洛琳的修女，因此被聖倫恩教會宣布永久禁止其踏入聖倫恩教會名下的任何地點。
    而後，最近的一樁事情是這位衝進了靈蘊藥業的某處藥品實驗室，引發了一場大爆炸。
    和他看上去溫和的麵孔不同，這位探長所經之處無不是烈焰肆虐。
    在外界無知者的眼裏，他甚至有了個可怕的民間稱號，複仇惡靈。
    卡倫市的民眾和幫派人士認為這是個從地獄歸來的惡魔，正在尋找殺死自己的仇人及其後代，其最終必將會把整座卡倫市焚燒為灰燼。
    但，莎琳娜知道他的憤怒是什麽，所以她恐懼。
    唐恩·司各脫的情緒很穩定，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覺得的，最近這段時間的瘋狂追蹤他認為自己的怒火已經在那些法老國有關係的雜碎身上宣泄了一部分。
    至於剩下的怒火，他會在以後的日子裏一點點發泄出來，如同淩遲般切割著法老國的肢體。
    “要走了？”
    莎琳娜看著越來越近的商船，咽了下口水。
    “嗯，你說過擔保我安全出境。”
    “還有肯恩的屍體。”
    唐恩遞出一個骨灰盒。
    “帶上吧，我有件事想請求你。”
    莎琳娜接過骨灰盒，謹慎地問：“什麽請求？”
    “給我講講她吧，你認識她的過程，還有她做的那些事。”
    唐恩取出斐基利煙盒，拿出兩根，給了莎琳娜一根。
    “你知道嗎？當她離開時，我才發現我對她幾乎一無所知，生日、愛好還有喜歡的動物……”
    見探長並無惡意，莎琳娜暗自鬆了口氣，接過了斐基利煙。
    這時她才驚覺自己竟然對眼前的男人如此恐懼，這段時間這個人變化真是太大了，特別是身上那股冷冽的殺意是之前從沒有過的。
    火光伴隨著煙霧，莎琳娜講述起了她的故事。
    ……
    在某一天，海民國度的海外情報機構“魚群”收到了一個消息，聯邦正在秘密研製一種源石道具。
    這種道具如同源石通訊器一樣普通人可以借用源石供能使用，而它的效果是可以幫助聯邦戰士長時間在水下活動，這將極大削弱海民國度的海戰優勢。
    莎琳娜因此受命來到卡倫市，負責了解該源石道具的研究進度，並竊取相關研究資料，破壞聯邦在此方麵的研究進度。
    在抵達卡倫市不久，莎琳娜通過“魚群”在此地的人脈了解到情報中的源石道具為“水呼吸”，負責人是卡奧拉學院奧斯維德教授。
    ……
    唐恩扔掉煙頭，說：“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莎琳娜這時已經明白眼前的人不會動手，情緒也平靜了許多。
    “耐心點，快到了。”
    ……
    接近奧斯維德並不容易，雖然這個人貪權好財，也因此對自己的財富之物看得很緊，陌生人根本無法接近他的實驗室和那些研究資料。
    為此，莎琳娜決定在奧斯維德的團隊裏發展一名新成員，在大海牙青年成長基金提供的魚苗池裏，奧莉薇婭的條件是如此的完美。
    孤兒，意味著她對聯邦的歸屬感並不強。
    有經濟壓力，最好的合作理由。
    專學畢業，但提交了大學申請，是個很好地接近奧斯維德團隊的身份。
    在大海牙青年成長基金列舉的一連串優勢下，莎琳娜選中了奧莉薇婭作為魚苗。
    在她的暗中安排下，奧莉薇婭順利被卡奧拉學院錄取，並且進入了卡奧拉學院王牌學術領域源能道具學係。
    隨後奧莉薇婭在海民國度或明或暗的推動下加入了奧斯維德的團隊，在這期間莎琳娜也開始通過各種方式編織針對奧莉薇婭的捕魚網。
    捕魚網是海民國度海外情報機構對異域間諜成員安排各種控製手段的形象稱呼，他們借此保證異域間諜成員的忠誠。
    其中莎琳娜本打算借助肯恩·內爾來編織掌控奧莉薇婭最重要的一張網，愛情。
    可惜奧莉薇婭並不喜歡肯恩·內爾，持續多月的追求在奧莉薇婭朋友式的接觸態度前一無所獲。
    最後，莎琳娜不得不選擇另一個更直接的方法。
    她讓大海牙青年成長基金通過貸款的壓力來強迫奧莉薇婭為他們提供情報，一開始隻是些學術圈都知道的微不足道的情報。
    但漸漸地，奧莉薇婭再也無法掙脫了。
    ……
    說到這，莎琳娜用充滿惋惜地口吻說：“我很欣賞她的才華，為了避免她壓力過大，我讓基金會的代表告訴她，這件事結束了她可以去海民國度最優秀的源能道具學院留學交流，之後她便永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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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恩用毫無波動的聲音詢問：“肯恩·內爾是負責什麽的？”
    莎琳娜厭煩地看了眼骨灰盒，忿忿地說：“這個廢物玷汙了內爾家的名聲，在他勾引奧……失敗後，我安排他以資助者的身份從學術圈的交際活動入手。
    結果他錢花了不少，女人也睡了不少，事情一件都沒做成，最後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唐恩拉低了帽簷，聲音低沉地說：“他接觸過法老國嗎？”
    莎琳娜看了眼探長插在上衣兜裏的手，果斷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說過這些。”
    “嗯，船到了，謝謝。”
    看著唐恩探長轉身離去的背影，從小在島上生活的莎琳娜第一次覺得海風這麽冷。
    碼頭旁的街道上，艾伯特看著走近的搭檔。
    “我還以為你會拿槍頂著她。”
    唐恩扶了下帽簷：“這段時間我最大的感悟是，槍解決不了大多數敵人。”
    艾伯特瞪了他一眼：“你還知道這個？”
    唐恩取出酒袋喝了口，說：“所以我如果選擇使用暴力，一定會用比槍更讓人記憶深刻的那種。”
    艾伯特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是這樣的樣子，拿出了一份文件。
    “這是什麽？”
    艾伯特把文件塞進唐恩的懷裏，解釋道：“行政休假，從現在開始你被停職了，時間半個月。
    明天你去醫護室報到，瑪德琳醫護長會給你做健康檢查，然後你就可以休息了。
    不過根據規定，你不能離開卡倫市，如果非要離開得提交申請。”
    唐恩抽出文件瞧了眼，說：“我還以為它會來得更晚些。”
    艾伯特沉默了會，拍了拍搭檔的肩膀。
    “你現在應該知道特情廳成立真正的目的了。”
    死海的海水拍打著岸基，固執地侵蝕著這仿佛千萬年不曾改變的岩石。
    唐恩靠在欄杆上，說：“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現在讓你過來解釋？”
    “你知道什麽是天人嗎？”
    “知道得不多，舊日大陸上的十大種族之一，族群數量最少的那個，和舊日大陸另一大種族羽族是千年同盟。”
    艾伯特用帶著敬畏的語氣補充道：“他們還是唯一一個永生的族群，若不是族群數量的限製，他們恐怕早已統一了舊日大陸。
    在漫長的歲月裏，誰也不知道他們在那段時間心生無聊布下了暗子，然後靜靜地等待千年萬年。
    聯邦成立之初，舊日大陸依舊戰亂不斷，天人所在的古卡琉斯陣營還是弱勢的一方，這讓我們一直輕視他們的存在，因為天人刻意隱瞞了永生的事實。
    直到第二次大陸戰爭，站穩腳跟的聯邦才開始和舊日大陸頻繁交流，天人的情報也被摸清。”
    唐恩聽著艾伯特突然的沉默，問：“然後呢？”
    艾伯特歎了口氣：“然後我們那些蠢貨高層居然認為天人無害，並在第三次大陸戰爭中選擇支持天人所在的古卡琉斯陣營。
    這時候，聯邦內部一部分清醒的人士漸漸發現聯邦的決策漸漸偏離聯邦的整體利益，甚至不利於人類文明的整體利益。
    而且越來越多的市代表和市議員缺乏這方麵的認知，不少清醒的市代表和市議員因各種意外死亡。
    接著是正信教會同盟和防剿局的介入，以及聯邦和兩個古老組織愈發激烈的對抗。
    這一係列古怪的情形讓三方意識到不對，天人對聯邦的滲透也在這個過程中被發現了。”
    艾伯特看著唐恩，說：“我很明白你的痛苦，但和天人的對抗是件注定漫長的事情，法老國、鯊口火炮的生物實驗室，敵人不僅在我們麵前，而且藏在我們的背後，甚至就在我們中間。”
    “永生的誘惑，要是有一天你對死亡感到恐懼，你會接受他們的邀請嗎？”
    艾伯特露出腰間的槍套，堅決地說：“要是真有那一天，我這把槍會對準自己的腦袋。”
    唐恩敬佩地看著艾伯特，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克服那種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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