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時間覆寫
    在王國之鑰丟失的情況下，這處精靈聚落很快被黑森林覆蓋。
    在撤離的精靈民眾中，艾坦菈看向了黑森林怪物潮的盡頭，她隱約猜到了這次危機背後的部分真相，愧疚和難言的憤怒在心裏交織。
    黑森林裏此刻應該稱為暗精靈的伊梵颯坐在惡臭祭壇上的骨座裏，凹陷的眼窩裏投射出審視的目光。
    他看向扛著鐮刀的唐恩，說：“渥凜，看來你在那邊有朋友？”
    “嗯哼。”
    “哼，是你第幾次見我時交到的朋友？”
    唐恩訝異地看著他，很快明白了自己的輪回乃是來自黑森林，而絕非那個帶自己來這的儀式。
    見唐恩那張麵孔上蠕動的藤條所構造的表情，伊梵颯細長的骨指觸碰著下巴，而後用傲慢的語氣回應：“你以為這是世界對你的寵愛？不，這是黑森林的偉力在指引你幫助我。”
    “如果黑森林的力量這麽強大，為什麽擁光者還掌控著精靈王國的信仰？”
    覆蓋著一層薄皮的骨指依次觸碰著扶手，伊梵颯問：“你如何看待這個世界？”
    “我不喜歡。”
    “是啊，我也是。這個世界的時間線是兩位龐然大物手裏的棋盤，而你我不過是其中玩弄的棋子。隻是比其他的家夥更幸運的是，你我還握在其中一位棋手的手裏，祂選擇了你我。
    所以隻要黑森林還要與擁光者繼續下這盤棋，你我無論在那個棋盤上都能活下去。但是如果擁光者有著徹底毀滅棋盤的力量，這個世界所有的時間線都不會有你我存在的角落。”
    早已知曉現世部分真相的唐恩很快理解了伊梵颯的意思，和自己所在的人類紀元那個現世不同，這個紀元的時間線沒有固定，而是在擁光者和黑森林的鬥爭中維持著詭異的平衡。
    在兩股偉大意誌的拉扯下，時間線以大體穩定的形式前進，但其中的細節即部分個體的命運卻被兩位偉大者肆意擺弄，作為祂們彼此爭鬥的棋子。
    一如這幾日發生的一切，唐恩作為被黑森林喚起的棋子，在擁光者未曾注意到的角落將內心早已動搖的伊梵颯拉入了黑森林的陣營。
    這種鬥爭最恐怖之處就在於身處其中的棋子都難以察覺自己的作為到底是出自本意，還是哪位上位者玩弄的命運，這就是精靈紀元的鬥爭。
    想明白這一切的唐恩隻覺得頭皮發麻，他明白了為何擁光者要隔絕現世與靈界聯係的緣由，因為這位肆意玩弄精靈命運的主神已容不下其他的靈界神魔介入這場時間線的遊戲。
    抬頭仰望黑森林縫隙間的虛假星空，唐恩隻覺得救世主和聖者的偉大是如此的難得。
    “按照你的說法，似乎黑森林和擁光者那邊都沒有區別。”
    伊梵颯笑了，仿佛看到了真正的誌同道合者。
    “你也渴望自由？”
    “嗯。”
    “你知道黑森林的起源嗎？”
    “不知道。”
    “這是王室最大的秘密，黑森林最初的起源最初的精靈王國，而擁光者是那個王國的末代國王。為了登臨最終的神位，祂以一個王國的覆滅作為代價獲取了所謂的神性力量，而那作為代價犧牲的王國則成為了祂永遠無法抹去的陰影。
    黑森林是擁光者的罪惡，而這份罪惡的具象是沒有自我意識的，祂有的隻是對擁光者的憎惡。
    我選擇加入祂的陣營，則是打算繼承這份沉澱了千年的力量，這樣我才能獲得真正的和那位對話的意誌和力量。”
    習慣性地揉了揉眉心，唐恩理解著之前的話語。
    “你之前說我們的主神擁光者舉行最終的飛升儀式，這個儀式的作用是什麽？”
    伊梵颯起身看向遠處的怪物潮以及在怪物潮後麵蔓延的黑森林，而後黑森林與一道無形的屏障碰撞，不得不止住了擴張的腳步。
    “作為一名黑森林子嗣，這個秘密告訴你也無妨。擁光者的最後一步就是重新吞並昔日被自己拋棄的這麵，但如今的祂也畏懼被這份罪惡徹底扭曲。於是讓王室的血脈作為錨點圈定黑森林的邊界，而後一步步將黑森林切割，最後再由祂一步步吞並。
    事實上如今整個世界的黑森林已經被分割成為較大的七塊和數塊零散的區域，一旦擁光者完成對黑森林三分之一的吞噬，祂將徹底從這個世界的時間線中掙脫出來，而後世界會在祂飛升靈界的過程中徹底崩壞。”
    “還真是個糟糕的主神啊，你們王室就沒其他成員要推翻祂嗎？”
    “我們隻是棋子，若無獻身黑森林的覺悟，誰又能反抗祂呢？”
    看了眼自身的模樣，唐恩不由得吐槽：“我們這位黑森林之父若是能把大家改造的好看點，或許就不會這麽遭受敵意了。”
    “黑森林是罪惡的具象，這種本能的惡意怎麽可能會是美好的事物。若是祂也有了這種意識，我絕不會選擇成為黑森林的子嗣。”
    聽到伊梵颯這份有覺悟的話語，唐恩倒是對他有了幾分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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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你要怎麽做？”
    “那個方向有個精靈聚落琥珀屋，摧毀它我們將和另一塊較大的黑森林重新融合。”
    “所以？”
    “我會重新將你還原為舊樣貌，那裏如今是我的姐姐緋璃詩在負責，她很喜歡遊獵者。”
    “你都出事了，王室不會受影響？”
    伊梵颯自信地說：“王室是替擁光者分擔信仰之苦的載體，在最後的儀式開啟前祂絕不會更換這支培養了許久的精靈血脈。”
    “但我為什麽幫你？”
    “你想要離開這裏不是嗎？”
    看出了唐恩眼裏的疑惑，伊梵颯得意地回應：“如今我是這片黑森林選中的代行者，是這裏最強的子嗣，你的渴求我能讀出。隻要你協助我完成這份偉業，我會幫你撕開一道通往靈界的門扉，讓你看看真正的星空。”
    “黑森林的土地精靈是無法生存的，你也在毀滅這個世界。”
    聽到唐恩揭露真相的話語，伊梵颯堅定地回應：“在最後我會把黑森林化作夜幕，將土地留給同族。”
    扛起鐮刀，唐恩邁步走向林外。
    作為一名異鄉者，唐恩已預知了這個紀元最終的悲劇，但此刻他有了走下去看看的心思。
    或許作為一名經曆過美好生活的異世界者，對於這種偉大的犧牲，他總是有種由衷的敬意，這是在血脈裏流淌的精神。
    “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所謂的罪惡具象可不是簡單的東西，我可不想成為你的行刑者。”
    目送著唐恩的身影消失在林間，坐回骨座上的伊梵颯感受到了深沉的孤獨，此刻他的耳邊隻剩下黑森林千年來積累的惡意低語。
    “提醒你一件事，黑森林裏的時間是錯亂的，你不用擔心那些朋友還會和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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