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一段時間沒見周楷，哪怕周澤文再小大人模樣，難免還是露出小孩子的情態來，一見他從機場出來便跑了過去。
    周楷腳步停住，看著周澤文跑過來，卻在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時停住。
    很小心翼翼的模樣，他知道他在擔心他的腿。
    “爸爸沒事。”周楷嘴角帶出些柔和的微笑，輕輕摸了摸周澤文的頭，目光環視一圈：“媽媽呢？”
    他今天回京，何曼說要和周澤文一起來接他。
    周楷從前對這些接送往來不屑一顧，總覺得太浪費時間，有那個來回奔波的時間還不如自己多看兩份文件。然而這次，他從一上飛機便在想著，一顆沉寂許久的心竟然也像少年時期一樣跳動起來。
    何曼見到他會怎麽樣？高興嗎？
    他又該說什麽？
    他醞釀了一路的話，卻在沒有看到何曼身影時略顯失落。
    周澤文察覺到他的失落，輕輕晃了晃他的手：“媽媽說太熱了，她不想下車，在車裏等你。”
    原來不是沒有來。
    周楷拿了落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他有些苦笑著，在此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這樣因為一個人而牽掛喜怒哀樂。
    車上空調開的十足，何曼肩上披了條毯子，閉上眼睛假寐。
    霍華亭讓人把海棠送了回來，明明隻是一個小家夥，一回來卻格外的鬧騰，前幾天還因為沒見到奶奶哭，後麵反而就習慣了。
    她爸媽嘴上說不想見這個孩子，可每天讓何瓊打電話，何曼知道他們也想見海棠，就帶著海棠去看他們。
    海棠長的真的很像她小時候的模樣，她爸媽抱了她幾次也愛不釋手，每天都要看她，甚至要何曼帶著海棠住下來。
    何曼這些日子忙著帶孩子，又要聽她媽的準備訂婚的事宜——雖然說大多都是趙玉錦在準備，可她還是累的不輕。
    今天來這一趟也是因為答應過周澤文，他已經期待了好久，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問一句“媽媽你沒忘吧，”聽的何曼生氣又好笑。
    她當然知道周澤文打的什麽小算盤，可惜他還是太小了，不知道以周家人的性格，哪怕周楷和趙玉真離婚，他們也不會承認她的身份，更別說讓周楷娶她。
    這一點何曼很清楚，她從那個時候就知道以周楷的身份絕對不可能娶她，他是家族培養出來的最優秀的後輩，年紀輕輕事業有為，哪怕離過婚，想嫁他的京市千金隻多不少。
    周澤文還是太天真，以為父親和趙玉真離婚就可以娶她，可那又怎麽可能？
    即使周楷願意。
    落在她臉頰一側的手帶了點溫熱，何曼清醒過來，慢慢睜開眼，望進周楷帶笑的眼眸。
    “醒了？”
    他顯然是收拾過的，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長途跋涉的狼狽，反而很清爽，淺藍色的襯衣，扣子解開兩顆，露出小麥色的胸膛和鎖骨。
    手臂上的袖子也往上挽起，銀質腕表清晰明亮，修長的手指輕輕落在她臉頰一側，語氣帶了點抱歉：“沒想吵醒你，隻是……很久沒見，”
    他聲音低了些，目光溫柔的看著她：“想摸摸你。”
    何曼“唔”了一聲，身子一側，歪到他懷裏。
    車前的擋板已經升了起來，周澤文大概和司機一起坐前座，後座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的頭靠在他胸上，周楷低頭凝視她，很快輕捏著她的臉頰吻了下來。
    “你走以後，我做過很多夢，”他一邊吻她，一邊用很輕的聲音說：“夢裏你還在我身邊，你，我，小文，隻有我們三個人。你趴在我背上，要我背你去看雪，”
    何曼微仰著頭，沒有拒絕他的吻。
    周楷的吻和他的人一樣，初落下來是溫柔的，讓人覺得這個人很溫和，可慢慢的就會變強勢。
    等反應過來，卻再也逃脫不了。
    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腰：“後來醒來，病房裏卻隻有我一個人……那裏晚上風很大，吹的窗戶都在響，於是我想，曼曼，你一個人在景宅的時候，是不是也聽過風？”
    他的吻慢慢溫柔下來，舌唇輕輕的繞著她，沒有閉眼，看著何曼在他懷裏的模樣。
    兩頰微紅，長睫輕闔，手臂輕輕搭在他肩膀上，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迎合。
    像從前那樣熱烈的回吻。
    周楷貼著她的唇，聲音很低：“對不起。”
    何曼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些男人——總愛說對不起對不起，可那些話又有什麽意義？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她語調還是柔軟的，手臂輕輕勾住周楷的脖子，眼眸微睜：“親我。”
    周楷沉默的凝視著她，何曼唇角微微彎著，臉上帶著看上去很歡樂的輕鬆的笑。
    可那雙眼很平靜。
    周楷莫名覺得有些悲哀和難過。
    他想起從前快樂的，無憂無慮的何曼。
    在那個夜晚，捂著被扭傷的腿哭泣，情緒是自由的，抹著眼淚仰起頭罵開車的人，卻在下一秒看到他時頓住聲音。
    遮住眼睛的手張開一條縫，悄悄的看他，還自以為天衣無縫。
    周楷知道她在看他，十八歲的小姑娘在近三十歲的男人麵前簡直是一麵鏡子，清晰的一覽無餘。
    他在她麵前蹲下身，少女臉蛋兒一下子紅了，話都結結巴巴：“是，是你們的車衝過來的……”
    連害羞的情緒也很明顯。
    周楷心中忍著笑，低眸看她的腿，女孩兒收了收腳，想要站起來，故作大度的說：“其實我沒事，不好意思不麻煩你了。”
    無辜倒黴還要說對不起，周楷更想笑了。
    她站起來卻沒站穩，身體晃了一下，於是他伸手扶住她。
    女孩兒身體那麽柔軟，在他胸前停留了很短暫的幾秒鍾。
    很快強撐著自己站好了，耳朵到脖子都紅透了，結結巴巴的：“謝謝……哦，不好意思……”
    那個女孩兒，和如今懷中的女人漸漸重合。
    她指尖輕輕落在他胸前，笑著看他。
    周楷很輕的閉了閉眼，低頭吻住她。
    她應該一直和從前一樣，快樂是快樂，難過是難過，在這個世界上做坦坦蕩蕩，清清楚楚的人。
    而不是和如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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