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秘書負責開車，小太子爺坐在副駕駛座，兩條腿無意識的晃著。
    他還是第一次見小太子爺像個真正的孩子。
    他從前太像他父親，小小年紀就藏著所有情緒，讓人很多時候忽略他還是個孩子，忍不住拿他當大人看待。
    可他其實也才七歲不到呢。
    宋秘書開著車，不知從哪裏掏出一袋零食：“小文，吃零食嗎？”
    小太子爺看他一眼，搖頭：“我不吃，謝謝宋叔叔。”
    好吧，還是那個矜貴的小太子爺。
    宋秘書心裏忍不住發笑，餘光看他。
    周澤文顯然很高興，嘴裏無意識的哼著什麽，兩條小腿蕩啊蕩，過一會兒就要回頭看一眼。
    “宋叔叔，爸爸媽媽在幹什麽？”
    擋板遮住他的視線，他隻好又收回目光，去問身邊的大人。
    宋秘書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啊這……”
    周澤文自己想了想，給出回答：“爸爸媽媽應該在說話，大人的話小孩子不可以聽。”
    宋秘書連忙說：“對呀對呀。”
    小太子爺哄好自己，就又高高興興的坐著，時不時看一眼後視鏡。
    車子平穩的行駛著，周楷伸手理了理何曼微微淩亂的發。
    她縮在他懷裏，小貓一樣，有些懶洋洋的，手臂橫在腰間。
    這樣親昵的姿勢，讓他心裏頭的悲哀散了些。
    “很好看。”他捏著何曼的手腕，纖白的手腕上多了隻紫色的玉鐲，襯得她肌膚更白。
    周楷很喜歡買玉飾，尤其是鐲子，幾乎出去一趟就會給何曼帶一個，不同顏色不同種水的，何曼首飾櫃收了好幾個。
    這樣純正的紫色，一看就是很稀有。
    周楷指尖摸著她手腕內側細嫩的肌膚，忍不住低頭親一親。
    何曼指尖微微縮了一下，然後張開手掌，很輕的摸了摸他的臉。
    “周大哥，”她語氣輕輕的，很柔，和從前一樣，“我有事和你說。”
    周楷吻著她的手背：“嗯？”
    何曼摸著他的臉，在心裏思考了許久自己該怎麽說，怎麽引入這個話題，怎麽顯得足夠自然而非故意。
    可最後，她還是直截了當的開了口：“我要你答應我，不要結婚。”
    周楷微微一怔，抬起眼眸。
    何曼看著他，杏眼很清澈幹淨，瞳仁黑黑的，帶著點蒙蒙的亮，像是那種毛玻璃。
    周楷注視著她的眼睛。
    何曼指尖變摸為捧，捧住他的臉，側過身來親他，唇瓣貼著他的唇瓣，很輕的撒嬌似的語調：“答應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再結婚，好不好？”
    “我不要別的女人在你身邊。”
    當然，這句話是騙人的。
    她隻是不要小文再叫別的女人媽媽。
    何曼睜著眼眸，很清純無辜的模樣，像不諳世事的少女，微微撅起唇：“好不好嘛？”
    她說一句便親親周楷，很明顯的美人計。
    周楷被她親的心猿意馬，可腦海清明。
    他知道何曼在想什麽。
    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低聲應她：“好。”
    何曼有些驚訝了，像是不信一樣看他，隨即從包包裏掏出一疊紙，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周楷看到上麵的字，苦笑了一下，卻還是沒說什麽，接過她手裏的筆，翻了幾頁簽了名。
    何曼捏著那張紙，有些遲疑：“你不看一下嗎？”
    周楷目光從始至終看著她：“這是我欠你和小文的。”
    他這樣一個字也不問，反而讓何曼升出難以言明的情緒來，她眨了眨眼，這次是有點想哭。
    他都明白她的心思，明白她隻不過在為小文打算，明白她的虛情假意。
    可他還是平靜的接受了。
    反而是周楷安慰她，語氣帶了點輕歎：“哭什麽？”
    他指腹輕輕擦過何曼的眼睫，溫聲道：“要是這些還不夠，我可以——”
    那幾張紙上，寫了倘若他再婚，名下所有的資產歸周澤文和何曼所有，他還要公開聲明小文是他婚外所生的真相。
    對於一個從政的人，最後一條是足夠毀滅聲譽的做法。
    可周楷並不在意，他甚至想，他的資產不多，如果她覺得不夠，他還可以為他們再置辦一些。
    何曼堵住他的話，她親他，然後又咬了他，在血腥味裏說她恨他。
    恨他把她卷入這種地步，恨他讓她愛不下去，又恨不徹底。
    周楷撫著她的背說他知道，把她唇上的擦去。
    恨他也好。
    齊家趙家何曼都去過，唯獨沒有去過周家。
    周家和其他人家都不同，聽聞周家祖輩世代為官，祖上明清時期出過幾位大儒及大官。
    是真正很有底蘊的家族。
    哪怕是趙家，在周家麵前也是稍遜一籌，兩家之所以扯上關係，還是因為趙玉真。
    古色古香的庭院，家具都是金絲楠木，傭人們穿的是民國風的白色上衣藍色長裙，行走間很有規範。
    見了周楷紛紛停下手裏動作問好：“大少爺。”
    叫法還是從前那一套。
    周楷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穿過影壁垂花門抄手遊廊，一路到了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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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裏坐了四五個人，其中有一個看著頗年輕的姑娘，二十二三的模樣，齊腰長發，穿了身月白旗袍，長相頗溫婉。
    見了他女孩兒站起身，對著他很輕的點了點頭。
    周楷認得她，父親同僚的女兒，家中父親目前還任要職。
    “回來了？”周夫人也站起來，她容貌同樣偏溫婉，穿一身素色的旗袍，很明顯那姑娘是迎合了她的喜好，所以周夫人帶女孩兒很熱情。
    “這個是你林叔叔家的小女兒靜安，她小的時候你還去參加過她的周歲禮呢，還記不記得？”
    其實是不記得的，但周楷還是微笑著說：“原來是林小姐，幾年不見這麽大了。”
    他這句話裏很有把自己當長輩的腔調，周夫人瞪了他一眼：“什麽林小姐，叫靜安就行了。”
    林靜安也微笑著：“周大哥比我隻不過大十來歲，叫我靜安或者安安就好，我家裏人都這樣叫我。”
    周楷很含蓄的微笑了一下，沒說話，在椅子旁坐下了。
    正廳裏是周家父母和林家父母，很顯然，在他沒有到來之前兩家已經商量好了什麽。
    周楷默不作聲的聽著，捧起手邊的茶，女孩兒主動和他說話：“我聽周阿姨說周大哥你喜歡喝紅茶，剛好不久前我經過f市，便專門買了些大紅袍回來，想請周大哥幫我品鑒品鑒，”
    年輕的女孩兒像是有些為難的：“我爸說這個不是正宗的大紅袍，我也不懂，不會真的被人騙了吧？”
    她說著，期待的眼眸看著周楷，亮亮的。
    周楷溫和的笑著，卻把手邊的茶放下去了，溫聲道：“我許久不喝紅茶了，對這方麵也有些生疏了，不過林小姐要是需要，我回頭可以讓人介紹一位品茶方麵的專家給林小姐。”
    林靜安笑容有些僵硬了：“喔……那，那謝謝周大哥了。”
    周楷微笑著轉過頭，沒再看桌上那杯茶：“不客氣。”
    林家人離開已經是傍晚，夕陽落了一室，牆上的《百鳥朝鳳圖》在夕陽光下熠熠生輝。
    周楷靜靜坐著，聽父母商量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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