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東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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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東水八)
“如果溫北君不在城內呢?”
滿稽猛地回過頭,他聽的很清楚剛才有人在說話,可是回頭時卻空無一人。
他手已經摸到了刀鞘,可是想要抽出刀時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刀。
“誰,出來!鬼鬼祟祟的,莫非要刺殺本官不成?”
滿稽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老了,不再年輕了,身手也大不如前了,不說一流,摸到二流身手的門檻都懸。
他本是武官,以武官就文職,他以為他可以脫離了這條殺伐之路,身邊有著滿俞這種一流高手他已經不需要擔心,他也沒想過有人敢冒著莫大的風險來刺殺他這個沒多少實權的虞州刺史,不管風險多大,必定與付出的風險不成正比。
溫北君的聲音從陰影中幽幽傳來,帶著一絲戲謔與冰冷:“滿刺史,上了歲數了,你的耳朵倒是比刀更靈了。”
滿稽渾身一僵,猛地轉身,卻見溫北君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三步之遙,手中那把染過血的琵琶淚正泛著寒光。月光從雲隙間漏下,映在刀鋒上,像是凝結的霜。
“你——”滿稽喉頭滾動,下意識後退半步,袖中手指微微發顫。他忽然意識到,巡防司的差役們早已退開,四周竟空無一人。
溫北君緩步向前,靴底碾過青石板上的血跡,發出細微的黏膩聲響。“滿俞死前,也露出過這種表情。”他輕笑一聲,刀尖斜指地麵,“你們叔侄倒是一脈相承。”
滿稽突然暴喝一聲,抄起案上硯台砸向溫北君麵門!墨汁潑灑如黑雨,他卻趁機轉身就往衙門裏衝——那裏有值夜的弩手!
“嚓。”
琵琶淚的刀光如銀線劃過夜空。滿稽隻覺得膝彎一涼,整個人重重栽倒在地。他驚恐地回頭,看見自己的一條腿竟還立在原地,斷麵處鮮血噴湧如泉。
“這一刀,替長平枉死的糧官還你。”溫北君踩住他的後背,刀尖抵住滿稽後頸,“十年前你克扣軍糧轉賣漢國,害死邊境十七座烽燧台的守軍時,可想過今日?”
“你怎麽會知道!”
滿稽扭過頭,強撐著身子望向溫北君,“溫北君,溫北君,你莫非是河毓溫家的人?”
溫北君狠狠的一腳把滿稽再次踩倒在地,刀尖抵得更深了些,已經有了汩汩的血流。
“滿稽我記得你年輕的時候有著一流的身手,我聽我父親提起過你…”溫北君頓了頓,也許是提到了很多年沒見過的父親,他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
“我當然認得你,滿稽,我怎麽會不認得你!我記得很清楚,是你,都是因為你,是你逼得我父親替族兄去死!我他媽每一天都記得你的臉,老子不能把漢國那個昭武大將軍怎麽樣,老子起碼能要了你的命!”
溫北君麵目猙獰如惡鬼,滿稽突然就知道了為什麽無論朝堂滿是風雨,眼前的男人總能在漩渦之中選到渦點,一擊斃命,男人簡直是從地獄回來的,滿身業障的惡鬼。
滿稽突然瘋狂大笑,染血的牙齒在月光下森然可怖:“溫北君!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肅清虞州?肅清魏國?這潭渾水裏泡著多少大人物,你根本——”
刀鋒毫無停滯地刺入滿稽的頸椎。溫北君俯身湊近抽搐的滿稽耳畔:“下一個我該殺誰,不妨托夢告訴我。”手腕一擰,頸椎斷裂的脆響淹沒在夜風裏。
當巡防司的弩手終於舉著火把衝出來時,隻看見滿地鮮血蜿蜒成詭異的圖案——兩具屍體相對而臥,滿俞圓睜的雙眼正對著滿稽扭曲的臉,像一場沉默的審判。
溫北君此刻已立在城隍廟的飛簷上,望著刺史府方向驟起的火光。他解下腰間酒囊仰頭灌了一口,忽然將酒液淋在刀身上。血水混著酒漿流淌而下,琵琶淚終於恢複如雪的鋒芒。
“虞州的天該亮了。”
他對著虛空舉刀致意,轉身消失在漸白的天色中。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而刺史府抄家的官兵,此刻剛剛到冠軍侯府邸的朱漆大門外。
“停下來!”
“都停下來!”
後麵的一聲明顯更響一些,巡防司的差役隻是停了一下便依舊向前圍著大門。
“奉刺史大人之命!前來捉拿反賊溫北君,交出溫北君可以酌情免你們整個府上的罪!”
是為首的一個差役。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來抄溫府的家?”
肖姚冷冷的看著差役,他並不怕對方,他作為溫家軍新任的騎兵都尉,雖然上任不過一年多,但是在征討回紇的過程中立了頭功,是實打實的四品武官,和死去的滿俞同級,加上手中有著兵權,甚至勝過滿俞。
差役被肖姚的氣勢所懾,腳步不由得一滯,但很快又強作鎮定,挺起胸膛道:“奉刺史大人之命,溫北君刺殺朝廷命官,罪同謀反!誰敢阻攔,一並論處!”
肖姚冷笑一聲,手中的馬鞭輕輕一甩,發出一聲脆響。他身後的溫家軍騎兵早已列陣,鐵甲森然,刀劍出鞘,殺氣凜然。
“刺史大人?”肖姚嗤笑一聲,“滿稽已經死了,你們還在這裏狐假虎威,不怕步他的後塵嗎?”
差役們聞言,臉色驟變,互相交換了一個驚恐的眼神。為首的那人強撐著道:“你胡說!刺史大人怎麽可能——”
“不信?”肖姚打斷他的話,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腰牌,隨手拋了過去。差役手忙腳亂地接住,低頭一看,正是滿稽的刺史腰牌,上麵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這……這……”差役的聲音顫抖,腿腳發軟,幾乎站不穩。
肖姚冷冷道:“滿稽勾結外敵,克扣軍糧,害死邊境將士,罪該萬死。溫將軍替天行道,誅殺此賊,乃是魏國之幸。你們若是識相,立刻滾回去,否則——”
他話音未落,身後的騎兵齊齊向前一步,刀劍寒光閃爍,殺氣逼人。
差役們再也撐不住,轉身就跑,連滾帶爬地消失在街道盡頭。肖姚看著他們狼狽的背影,冷笑一聲,轉身對身後的騎兵道:“傳令下去,解除全城戒嚴,任何敢趁機作亂者,格殺勿論!”
“是!”騎兵們齊聲應道,聲音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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