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征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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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的雅安城頭,北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拍打在青磚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溫北君獨自佇立在西南角的箭樓前,黑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麵戰旗在夜色中飄揚。他左手按在城牆垛口上,五指深深陷入青磚的縫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右手則無意識地摩挲著琵琶淚的鎏金刀鐔,指尖感受著刀柄上細密的紋路,那是林庸還活著的時候親手為他纏上的鯊魚皮。
城下的密林突然驚起幾隻夜梟,撲棱棱的振翅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溫北君眯起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縮。多年的戰場直覺讓他捕捉到樹影間一閃而逝的金屬反光,那是兵器在月光下的冷芒。
“先生小心!”
衛子歇的示警聲與破空聲同時響起。溫北君身形微側,脖頸處的皮膚甚至能感受到箭矢帶起的勁風。一支三棱透甲箭擦著他的鬢角飛過,帶起幾縷斷發,奪的一聲釘入身後立柱。
箭尾的雕翎猶自震顫不已,在火光中投下晃動的陰影。這一箭來得又快又狠,三尺厚的鬆木立柱被射穿,鋒利的箭簇從另一側透出三寸有餘,閃著森冷的寒光。
溫北君沒有回頭,拇指輕推刀鐔,三寸寒鋒應聲出鞘。刀身在火光下流轉著水波般的紋路,血槽中殘留的暗紅色痕跡在火光映照下若隱若現,那是這麽多年無數刀下的冤魂鍛淬下的暗紅,已經滲入了百煉鋼的紋理之中。
城牆垛口處,一道黑影如大鵬展翅般騰空而起。來人一襲緊身夜行衣,外罩玄色錦袍,衣袂翻飛間露出內襯的暗紅色裏衣。青銅麵具在火把映照下泛著幽光,麵具上的紋路似笑非笑,透著詭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袖口綴著的二十七枚金鈕扣,每一枚都精雕細琢成骷髏形狀,在動作間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當聲,像是死神的搖鈴。
“溫北君。”聲音透過青銅麵具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像是鈍刀刮過骨頭,“今夜取你項上人頭。”
溫北君沒有答話,隻是微微調整了站姿,將琵琶淚斜指地麵。刀尖在青磚上輕輕劃過,留下一道細碎的火星軌跡。左肩的舊傷隱隱作痛,那是一月前在江上遭遇伏擊時留下的,傷口至今未愈,每逢陰雨天就會隱隱作痛。但他握刀的手穩如磐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手背上的青筋如虯龍般突起。
兩人相距三丈而立,殺氣卻在方寸之間激烈碰撞。城頭的火把突然劇烈搖晃,火焰被壓得幾乎熄滅,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如同兩隻蓄勢待發的猛獸在黑暗中對峙。夜風卷著細雪從他們之間穿過,竟似被無形的殺氣割裂,分向兩側飄散。
慕容清河雙刀出鞘的瞬間,溫北君已搶先出手!
琵琶淚如白虹貫日,刀鋒破空的尖嘯聲竟似真正的琵琶弦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這一刀看似簡單直刺,實則手腕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七次,每一次顫動都暗藏殺機。刀光如練,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直取咽喉。
慕容清河不避不讓,左手刀自下而上斜撩,刀刃與刀鋒相撞的瞬間,手腕突然一抖,竟將琵琶淚的力道卸去三分。右手刀卻如毒蛇吐信,刀尖微微顫動,直刺溫北君肋下未愈的傷口,角度刁鑽至極。
鐺——
金鐵交鳴聲中,火花四濺。溫北君手腕一抖,刀勢陡變,原本直刺的刀鋒突然下沉三寸,改為上挑,刀背貼著對方刀刃下滑,直削手腕。慕容清河急忙撤招,卻仍被削落三枚金鈕扣。三枚骷髏形狀的金扣落地,在青石板上彈跳著,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死神的嘲笑。
“幾天不見,你的刀法倒又退步了。”慕容清河冷笑,突然變招。雙刀如狂風驟雨般攻來,左手刀橫掃下盤,右手刀直取咽喉,兩刀配合得天衣無縫。刀光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溫北君周身要害盡數籠罩。“我看,你是真傷的不輕啊,別說殺我,你現在怕是連姚青都殺不死吧。”
溫北君且戰且退,每一步都在城磚上留下帶血的腳印。舊傷牽動下,右臂漸漸力竭,揮刀的速度慢了半分。第三十七招時,他故意露出左肋破綻,誘使慕容清河全力攻來。當雙刀臨身的刹那,他突然身形一矮,刀鋒自下而上斜撩,這一刀快得幾乎看不見軌跡。
嗤啦——
慕容清河胸前的錦袍應聲裂開,一道血痕自左肩延伸至右腹,鮮血頓時浸透了玄色衣袍。但與此同時,他的左手刀也在溫北君左腿上留下一道三寸長的傷口。鮮血順著鹿皮靴子滴落在地,在青磚上綻開朵朵紅梅,在火把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不愧是惡鬼溫北君。”慕容清河攻勢更急,雙刀交叉成十字,刀鋒相抵處迸出刺目的火花。這一招狠辣至極,封死了溫北君所有退路,刀光如網,將他的身形牢牢鎖定。
溫北君踉蹌後退,後背抵上冰冷的城垛。磚石的寒意透過衣衫滲入骨髓,與傷口的熱血形成鮮明對比。慕容清河雙刀高舉,刀鋒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寒光,直取脖頸。
溫北君已經閉上了雙眼。
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慕容清河的對手,慕容清河無論是從力量還是從速度上都碾壓自己,偏偏他引以為傲的戰鬥經驗也絲毫占不到上風。
慕容清河無疑是全天下最頂尖的宗師之一,他在全盛時期也隻能和慕容清河打個平手,更何況如今他還重傷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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