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春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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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琵琶淚歸鞘的聲音在城牆上清脆地回蕩。小七的身體緩緩倒下,那雙曾經清澈的眼睛還凝固著難以置信的神色。溫北君站在月光下,刀鋒映著雪光,照亮他冷峻的側臉。
    "叔,"溫鳶的聲音微微發顫,"為什麽..."
    溫北君沒有回答,隻是彎腰拾起小七懷中的竹管。他輕輕一捏,竹管裂開,裏麵滾出的不是火藥,而是一卷薄如蟬翼的絲絹。
    "假的。"溫北君將絲絹展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這是南州學宮所有學生的名錄。"
    元常陳快步上前:"所以根本沒有震天雷?"
    "從頭到尾都隻是個幌子。"玉琅子突然開口,他蹲下身檢查小七的屍體,"這孩子身上除了幾根空竹管,什麽都沒有。"
    左梁掙紮著站起來,傷口還在滲血:"那城外的軍隊..."
    溫北君望向城外,那些火把不知何時已經全部熄滅。夜風吹過荒野,隻有積雪反射著冷光。
    "調虎離山。"溫鳶突然反應過來,"他們的目標不是攻城!"
    "是軍械庫。"元常陳和溫北君異口同聲。
    當眾人趕回軍械庫時,戊字庫的大門洞開。借著火把的光亮,可以看見最深處的兵器架上,那套傳說中的玄鳥甲已經不翼而飛。
    溫北君的手按在空蕩蕩的架子上,指節發白:"果然是為了這個。"
    "玄鳥甲是..."左梁虛弱地靠在門框上。
    "南州一直信奉的玄鳥。"玉琅子輕聲解釋,"傳說穿上它的人,能得到天命認可。"
    溫鳶突然想起什麽:"小七臨死前說...琵琶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溫北君腰間的佩刀。那把傳說中的神兵,此刻安靜地躺在鯊魚皮鞘中,刀柄上纏著的青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夠了。"溫北君突然轉身,"今夜之事,到此為止。"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後落在小七的屍體上。那個曾經捧著藥碗的少年,此刻靜靜地躺在雪地裏,嘴角還帶著詭異的微笑,仿佛在嘲笑所有人的愚蠢。
    雪,又開始下了。
    左梁靜靜的看著小七的屍體,少年這幾個月來一直在他身旁端茶倒水,順帶著跟他學了學字。
    他記得他還笑著對他說,溫北君字算不得好,要想學字還得和他左梁來學,畢竟他的字是整個溫家軍有名的好。
    沒想到小七確實學去了他的字,偷了他的印,打開了軍械庫。
    左梁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再多看少年已經冰冷的屍體。
    隻是一刀。
    所有人都沒有看清溫北君怎麽出的刀。
    在殺死慕容清河之後溫北君的刀法好像又有所提升,無論是心境還是身體狀態都已然回到了巔峰時期。
    這就是他的主君嗎。
    誰都知道,整個西魏的最高統帥是誰,是溫北君。哪怕是天下四大名將之一的元鴦和天心將軍玉琅子,甚至是名正言順的元氏血脈元常陳和未央公主溫鳶都不可以。隻有溫北君是西魏的最高統帥。
    坐鎮虞州二十年,在整個虞州百姓心中遠勝過元孝文的天殤將軍溫北君。
    隻要溫北君在一日,虞州一日無苛捐雜稅,絕無貪官惡吏。
    雪落無聲。
    溫北君獨自站在軍械庫外的石階上,任憑雪花落滿肩頭。他望著遠處城牆上的火把,那些跳動的火光在雪幕中顯得格外模糊。
    "北君。"
    玉琅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位被譽為魏地最風流的天心將軍手裏捧著一件狐裘,卻沒有貿然上前。
    "查清楚了?"溫北君沒有回頭。
    "是。小七確實是南州學宮的學生,三個月前才到虞州。"玉琅子低聲道,"但他還有個身份——北狄安插在學宮的細作。"
    溫北君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繼續。"
    "那封血蓮令..."玉琅子猶豫片刻,"筆跡鑒定確實是模仿的。但奇怪的是,墨跡很新,不會超過三日。"
    雪下得更大了。溫北君終於轉過身,雪花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卻沒有融化。
    "你的意思是,北狄人早就滲透進了學宮?"
    玉琅子不置可否。
    溫北君歎了口氣,自己這輩子就算是和這些蠻族過不去了。打了十幾年的仗,不是在和回紇打,就是要和北狄打,他甚至都沒有對陣過真正中原腹地的齊楚之軍,就隱隱有天下名將之風。可以說,他溫北君的赫赫威名,都是踩著這些蠻族的屍體堆積而成的。
    他可以砍下回紇可汗的腦袋,也同樣可以砍下北狄可汗的腦袋。都是一樣的,一刀足矣。
    聽雪軒內,炭火盆燒得正旺。
    元常陳和溫鳶相對而坐,中間的矮幾上攤著那封血蓮令。茶已經涼了,卻沒人去碰。
    "我不明白。"元常陳用手指輕叩桌麵,"如果北狄人早有預謀,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
    溫鳶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上的雕花——那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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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陳,你還記得十多年前的長平之戰嗎?"
    元常陳點頭。
    長平之戰是整個魏國掀不過去的一道傷疤,無論是如今的東魏還是西魏,總有在長平之戰中戰死的親朋好友。是自大魏立國以來輸過的最大的一場仗。大魏最精銳的部隊銅雀軍全軍覆沒,天威將軍向明升戰死,學宮黨的下一任領袖溫九清戰死。
    “我爹死在了那場戰役中,你知道為什麽長平會輸嗎?”
    沒等元常陳回答,溫鳶就自己繼續說了下去,“因為漢人就這麽潛入了長平,就和北狄人做的一樣。”
    元常陳不知道說些什麽,隻能拉住溫鳶的手。
    溫鳶笑著看向他,“沒關係的,我這麽多年都是叔叔和碧水姐撫養我長大的,所以元孝文殺了碧水,我肯定會要了他的命。”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溫北君披著一身雪花走進來,身後跟著臉色蒼白的左梁。
    "查到了。"溫北君解下大氅,"玄鳥甲最後出現的地方,是長欒。"
    長欒。
    這個地名讓房間裏的空氣瞬間凝固。
    去年的臘月底,長欒郡剛剛才失手落入了東魏手中,如今玄鳥甲也已經落入東魏手中,這對西魏並不是一件好事。西魏畢竟式微,隻是靠著南州的支持才勉強能與東魏分庭抗禮,如果玄鳥甲在東魏手中,號令南州,那結果不言而喻。
    “你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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