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夏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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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瑾潼睜大眼睛:"劉棠姐姐好厲害啊!"
"是啊。"郭孝儒微笑,"她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
藏書閣的門突然打開,劉棠大步走出,臉色陰沉得可怕。她徑直來到錦鯉池邊,一把拉起溫瑾潼的手:"走,我送你回房。"
溫瑾潼被她的力道拽得踉蹌了一下,郭孝儒連忙扶住:"劉棠,輕些。"
劉棠這才回過神,鬆開手,聲音低啞:"抱歉..."
溫瑾潼仰頭看著她,突然伸出小手撫上她的臉頰:"姐姐不哭。"
劉棠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有淚。她倉促地抹了把臉,勉強扯出笑容:"風大,迷了眼。"
郭孝儒默默遞上一方素帕。帕角繡著一朵小小的梔子花——那是溫鳶的標記。
劉棠盯著帕子看了許久,最終沒有接過。她深吸一口氣,蹲下身與溫瑾潼平視:"瑾潼,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嗯!"
"無論將來發生什麽,"劉棠的聲音輕得像歎息,"都要記住,你是個好孩子。"
溫瑾潼困惑地點頭,小手不自覺地摸向脖子上的聽雪印。銅印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光澤,仿佛遠在雅安的父親正透過它注視著女兒。
郭孝儒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他太了解劉棠了——這種語氣,這種神情,往往意味著她做出了某個重大決定。
"劉棠..."他欲言又止。
劉棠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孝儒,幫我照顧好瑾潼。"說完,她轉身離去,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孤獨。
溫瑾潼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突然喊道:"劉棠姐姐!明天還教我練劍嗎?"
劉棠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很快消失在回廊盡頭。
當晚,溫瑾潼在睡夢中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她揉著眼睛坐起身,看到窗外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著行囊悄然離去。
"劉棠姐姐?"她小聲喚道,但那人沒有聽見。
溫瑾潼赤腳跑到窗邊,正好看到劉棠翻身上馬。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邊,腰間的短劍閃著冷光。在她身旁,郭孝儒似乎正在極力勸阻什麽。
最後,劉棠俯身對少年說了幾句話,然後猛地一夾馬腹,消失在夜色中。郭孝儒站在原地許久,最終頹然跪地,一拳砸在青石板上。
溫瑾潼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直覺告訴她,這一定與白天那個神秘的錦盒有關。她爬回床上,緊緊攥著聽雪印,第一次感到學宮這個陌生的地方如此令人不安。
與此同時,溫鳶站在藏書閣的最高處,目送劉棠離去。她手中握著一封剛剛拆開的密信,信上是溫北君熟悉的筆跡:
"北境異動,恐有大戰。護好瑾潼,勿歸。"
月光下,年輕的皇後攥緊了信紙,眼中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堅毅。她知道,暴風雨即將來臨,而她們每個人都已無法回頭。
黎明前的學宮籠罩在一片青灰色的霧氣中。溫瑾潼抱著膝蓋坐在窗前,看著庭院裏那株老梅樹在風中搖曳。自從昨夜目睹劉棠離去,她就再也沒能入睡。
"瑾潼?"溫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醒了嗎?"
小姑娘轉過頭,看見姐姐端著早膳站在門口,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顯然也是一夜未眠。
"鳶姐姐..."溫瑾潼的聲音有些啞,"劉棠姐姐去哪裏了?"
溫鳶將食盤放在桌上,輕輕歎了口氣:"她有些急事要處理。"她伸手撫平妹妹翹起的發梢,"別擔心,很快就會回來的。"
溫瑾潼低下頭,小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木劍上的玉燕子劍穗:"可是...孝儒哥哥看起來很傷心。"
"郭孝儒?"溫鳶動作一頓,"他在哪?"
"院門口。"溫瑾潼指向窗外,"從昨晚就一直站在那裏。"
溫鳶快步走到窗邊。果然,那個清瘦的少年依然保持著昨夜跪地的姿勢,如同一尊石像般凝固在晨霧中。他的衣袍被露水打濕,卻渾然不覺。
"我去看看。"溫鳶匆匆走出房門。
溫瑾潼猶豫了一下,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她躲在回廊的柱子後麵,看見姐姐蹲在郭孝儒麵前,遞給他一塊帕子。
"她留了信。"郭孝儒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從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箋,"說要去長欒。"
溫鳶接過信紙,眉頭越皺越緊:"糊塗!長欒現在兵荒馬亂,她一個人..."
"她說..."郭孝儒突然哽咽,"說她不能再留在這裏了,我沒攔住她"他沒有說下去,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溫鳶攥緊了信紙,指節發白:"她帶走了什麽?"
"那錦盒裏的密信..."郭孝儒痛苦地閉上眼,"還有...她父親的斷劍。"
溫瑾潼聽到這裏,心髒猛地一縮。她不明白大人們在說什麽,但直覺告訴她,劉棠姐姐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她轉身跑回房間,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小布包——那是郭孝儒給她的蜜餞,她一直沒舍得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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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溫瑾潼再次回到院門口時,郭孝儒已經站了起來,正在和溫鳶低聲交談。看見小姑娘跑來,兩人立刻停止了談話。
"孝儒哥哥..."溫瑾潼舉起小布包,"這個給你。"
郭孝儒愣住了:"這是..."
"劉棠姐姐最喜歡吃甜食了。"溫瑾潼認真地說,"等她回來,你把這個給她,她就不會生氣了。"
少年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天真的小女孩,突然紅了眼眶。他蹲下身,輕輕抱住溫瑾潼:"好...等她回來。"
溫鳶別過臉去,不忍看這一幕。她知道劉棠此去凶多吉少,更知道那個倔強的女孩一旦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鳶姐姐。"溫瑾潼突然仰起頭,"爹爹什麽時候來接我?"
這個問題像一把鈍刀,狠狠紮在溫鳶心上。她強忍淚水,擠出一個笑容:"很快...爹爹很忙,等他忙過了,他就會來接你..."
"那我可以給爹爹寫信嗎?"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告訴他我認識了劉棠姐姐和孝儒哥哥,還學會了握劍!還有還有,我沒有食言,我還記得娘親是什麽樣子!"
"當然可以。"溫鳶摸了摸妹妹的頭,"郭公子,能請你陪瑾潼去書房嗎?我...有些事要處理。"
郭孝儒點點頭,牽起溫瑾潼的小手:"走吧,我教你磨墨。"
目送兩人離去後,溫鳶終於支撐不住,靠在梅樹下緩緩滑坐在地。她從袖中取出那封來自雅安的密信,又讀了一遍:
"長欒異動,恐有大戰。護好瑾潼,勿歸。"
字跡潦草,顯然是在極度匆忙的情況下寫就。更令她心驚的是,信紙一角有一抹暗紅——像是血跡。
"叔叔..."溫鳶將信紙貼在胸口,無聲地流淚,"你一定要平安啊..."
梅樹的花瓣隨風飄落,沾在她的發間、肩頭,如同冬日未化的雪。在這靜謐的清晨,西魏的皇後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一國之母,隻是一個擔心親人的普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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