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天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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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偏殿,嬴嘉倫把玩著一枚黑玉棋子。棋盤對麵,劉邵正皺眉盯著戰報。
"霍休行軍速度比預計快了三天。"劉邵將戰報重重拍在案上,"他到底在急什麽?"
嬴嘉倫落下一子:"你猜不到?"
劉邵瞳孔微縮:"為了那把......"
"不。"嬴嘉倫忽然將棋子捏得粉碎,"是為了斬草除根。"
窗外雷聲轟鳴,一道閃電照亮了他陰鷙的麵容。
"傳令影衛。"嬴嘉倫聲音冰冷,"若霍休此戰生擒溫瑾潼......就地格殺。"
劉邵倒吸一口涼氣:"陛下!那可是——"
"正因如此。"嬴嘉倫轉身望向南方,"這世上不需要兩個"天命所歸"。"
劉邵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冷靜。他偷眼打量著嬴嘉倫的背影——這位帝王站在窗前,龍袍上的金線玄鳥在閃電照耀下仿佛要振翅飛出。
"陛下..."劉邵斟酌著詞句,"若霍休知道我們在他軍中安插影衛..."
"他會知道。"嬴嘉倫轉過身,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朕就是要讓他知道。"
劉邵心頭一震。他忽然明白了什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陛下是要...借刀殺人?"
嬴嘉倫沒有回答,隻是緩步走回棋盤前。他從棋罐中取出一枚白子,輕輕放在黑子包圍之中。
"霍休太像溫北君了。"嬴嘉倫的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溫北君當年也是這般...功高震主,可是你也看到了,溫北君做了什麽。"
殿外雨勢漸急,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發出令人心慌的聲響。劉邵感覺後背的衣衫已經濕透,分不清是冷汗還是滲入的濕氣。
"去準備吧。"嬴嘉倫突然開口,"三日後朕要親征。"
劉邵猛地抬頭:"陛下要禦駕親征?那長安..."
"交給丞相。"嬴嘉倫從案頭取過一卷竹簡,"另外,讓太醫院準備好醉仙散。"
聽到這個名字,劉邵瞳孔驟縮。那是從先王時期就禁用的劇毒,無色無味,服之如醉酒而亡,連銀針都驗不出來。到了他這代更是沒有使用過,沒想到嬴嘉倫要重新啟用。
"陛下是要..."
"以防萬一。"嬴嘉倫將竹簡扔進炭盆,火苗瞬間竄起,映得他俊美的麵容陰晴不定,"若霍休活著回來...總要有人替他接風洗塵。"
霍休軍帳中,燭火搖曳。
親衛隊長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將軍,影衛已經混入前鋒營。"
霍休正在擦拭長劍的手微微一頓,劍身上映出他冷峻的眉眼:"多少人?"
"至少二十...都是高手。"
帳外傳來腳步聲,霍休使了個眼色,親衛立即噤聲退到陰影中。帳簾掀起,傳令兵快步走入:"報!前鋒已抵達黑水河,對岸發現西魏軍蹤跡!"
霍休將長劍歸鞘,金屬摩擦聲刺耳:"再探。"
待帳中隻剩他一人時,霍休從懷中取出一方素帕。帕子上繡著幾枝墨梅,角落有個褪色的"休"字——這是他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母親..."他指尖輕撫過那些細密的針腳,"您當年說得對,嬴氏...果然都是養不熟的狼。"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霍休迅速收起帕子,隻見副將滿臉是血衝進來:"將軍!有刺客!"
霍休按劍而起,卻在下一秒僵住——一柄短刀正抵在他後心。
"霍將軍。"親衛隊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陛下讓我給您帶句話..."
霍休冷笑:"說來聽聽。"
"溫瑾潼必須死,但..."刀刃又往前送了半寸,"不能死在您手裏。"
帳外喊殺聲漸近,霍休突然反手一肘,同時旋身拔劍。親衛隊長捂著喉嚨倒下時,眼中還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傳令全軍!"霍休踏著屍體走出軍帳,聲音響徹營地,"加速行軍!務必在明日午時前渡過黑水河!"
黑水河上,霧氣彌漫。
溫瑾潼站在船頭,素白的衣裙在風中翻飛。她望著對岸若隱若現的漢軍旗幟,小手不自覺地摸向眉心那點朱砂。
"瑾潼。"玉琅子將紅纓槍橫在身前,"河上風大,還是回艙裏..."
"玉叔叔。"溫瑾潼突然開口,聲音稚嫩卻堅定,"爹爹說過,嬴氏血脈不是詛咒,對嗎?"
玉琅子一怔。朝陽正從雲層中透出,給小女孩周身鍍上一層金邊。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執劍立於萬軍之前的溫北君和嬴令儀。
"當然不是。"玉琅子蹲下身,與女孩平視,"這是你娘親留給你的...禮物。"
河對岸突然響起震天的戰鼓聲。無數箭矢破空而來,卻在接近船隊時詭異地墜入河中。溫瑾潼頸間的聽雪印微微發燙,泛起淡淡的藍光。
"來了。"玉琅子握緊長槍,沉聲道,"玄鳥衛!護駕!"
河水突然沸騰,十二道黑影破水而出。而在對岸的山坡上,霍休眯起眼睛看著這奇異的一幕,手中令旗遲遲未落。
"將軍?"副將疑惑道,"要放箭嗎?"
霍休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越過戰場,望向更遠處的山巒——那裏,一麵玄色龍旗正緩緩升起。
"嬴嘉倫..."霍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終於忍不住了。"
河風驟急,吹散了漫天霧氣。溫瑾潼站在船頭,與山坡上的霍休遙遙相對。兩人目光交匯的刹那,天空突然響起一聲驚雷。
暴雨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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