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遺淚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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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宮的金磚地麵在暮色中泛著血色。司馬靖才手中的明黃帛書在穿堂風中獵獵作響,十二名玄甲衛的佩刀同時出鞘半寸,寒光在殿柱上劃出十二道銀線。
溫北君突然大笑,笑聲牽動肺腑舊傷,咳出的血沫濺在素輿扶手的虎頭雕飾上。他轉動輪椅麵向魏王,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王上可還記得五年前的"漳水和議"?"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出三長兩短的節奏,"齊國使節當時也是這般...捧著金絲帛書..."
殿角銅鶴燈台的火苗突然劇烈搖晃。魏王手中的斷如意"當啷"落地,玉碎聲讓滿朝文武俱是一顫。五年前那場和議後第三日,齊軍就趁夜渡河,火燒魏軍連營三十裏。
"老丞相。"溫北君突然扯開朝服,露出胸膛上交錯的傷疤,最猙獰的一道從左肩直貫右腹——正是當年淩基背約偷襲留下的,"您家陛下這次準備撕毀和約前..."他抓起案上茶盞砸向殿柱,瓷片四濺中露出藏在袖中的三棱刺,"先讓本王見見埋伏在宮外的玄甲衛?"
元常陳猛地拍案而起,龍袍廣袖帶翻案上墨硯。濃黑的墨汁潑濺在金磚上,如一條蜿蜒的毒蛇遊向司馬靖才的輪椅。
"來人!"魏王的聲音在殿宇間炸響,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落下,"給朕拿下這個老匹夫!"
十二名金吾衛瞬間湧入大殿,鐵靴踏碎滿地墨漬。溫北君卻突然轉動素輿橫擋在司馬靖才麵前,枯瘦的手指扣住輪椅扶手暗格——那裏藏著三發見血封喉的透骨釘。
"陛下三思。"溫北君的聲音像生鏽的刀刃刮過青石,"齊軍先鋒已破漢陽城,此刻扣押使節..."話未說完突然暴咳,一口黑血噴在司馬靖才雪白的胡須上。
元常陳抓起案頭青銅鎮紙砸向殿柱,嗡鳴聲中,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踏步聲。三百名身著玄色重甲的禁軍持戟而入,為首的將領摘下兜鍪——竟是三日前就該戰死沙場的鎮北將軍宇文賀!他臉上新添的刀疤還在滲血,左耳處空蕩蕩的係著染血布條。
"末將幸不辱命。"宇文賀單膝砸地,鎧甲鱗片嘩啦作響,"齊軍先鋒五千人已引入落雁穀,隻待火起..."
司馬靖才的白眉突然劇烈抖動。老人猛地撕開朝服前襟,露出貼身綁著的牛皮輿圖——上麵朱砂標注的落雁穀三字被指甲掐得稀爛。他喉間發出夜梟般的尖笑:"溫北君啊溫北君,你竟連自家王上都..."
溫北君突然暴起,素輿中機括連響。三枚透骨釘呈品字形射向元常陳麵門,卻在距龍案三尺處被突然升起的精鋼屏風擋住。釘尖與鋼板相撞迸出藍汪汪的火星——竟是淬了劇毒!
“王叔,我不再是那個需要你護著的少年,父皇走了,我不想您也就這麽走了,您就好好休息吧,多看看瑾潼,我和小鳶撐的起的。”
溫北君突然覺得身後這個天子如此陌生,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元常陳,原來他算計的是自己的兵權。
不過好在他有所準備,讓肖姚在朝堂上演這麽一出戲,盡管所有人都知道肖姚是他的人,但是仍然可以光明正大的過渡到元常陳的人。
“臣遵旨。”
司馬靖才依舊被扣押下了天牢,這一刻溫北君真的感覺自己老了。
他該交出他的兵權了,盡管整個大魏都是他一手撐起來的。不過未來永遠是屬於年輕人的,就像曾經的魏國四大將軍一般,如今的大魏不再是他和玉琅子的時代,而是屬於冉冉升起的將星。
兵部右侍郎衛子歇,南州兵馬總督徐榮,驃騎將軍肖姚,步兵都指揮使左梁。
司行兆畢竟死了,齊國舊時代的名將也僅剩淩基一人。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他就可以休息了。
溫北君緩緩閉上了雙眼,兩行清淚順著這位年近四旬的中年人臉龐滑落。
他和玉琅子還有淩基,是舊時代最後的人了,倘若再過幾年,或許曾經八國紛爭的舊事就會徹底成為曆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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