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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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小徒兒!】
容珩此刻深刻的領悟了一個人就是千軍萬馬這句話。
安靜雅致的暖閣因為溫阮幼的突然闖入變得熱鬧隨意起來。
【哎!我在呢師父!】
【你在幹嘛,咱們去趕會啊!】溫阮幼披風都沒脫,利落的坐到容珩對麵。
【我的奏折還沒批完,太傅留的功課……】
她是來帶走他的,不是詢問他的。
【哎呀,這些東西是寫不完的,回來我幫你弄】
說著給容珩套上外衣係上披肩,如玉般的小臉在墨狐毛裏愈發嬌美。抱起小家夥就往外走。
【太師,天寒地凍,咱們小殿下嬌嫩,騎馬的話怕是吃不消,不如坐馬車去。】
鳳棲宮掌事女官笑眯眯的幫溫阮幼打理好裙擺的褶皺。
【也好,還是你心細】說著拋出個鼓囊囊的荷包。
鳳棲宮準備的馬車外麵看不顯山露水,裏麵是極其奢華的,熊皮地毯上是熱烘烘的掐金絲梅花暖爐,還點著青麟髓。
溫阮幼捧著太子的鏤空嵌寶石手爐假寐。
太子在給她剝花生。
真是尊師重道。
眼皮拉開一條縫,細細打量著剝花生認真到像是正在處理國家大事的男孩。
【你爹娘身子都不差,你怎的身體不好】
【我娘第一次嫁人的時候,花轎還沒下就被我爹搶到宮裏來了。】
容珩笑著把剝好的花生仁放到琉璃盤中推到溫阮幼麵前,又低頭剝。
【娘不喜歡爹爹,她覺得爹爹可怕,瘋癲】
【所以一開始懷上我的時候,她自己偷偷喝了藥,想除掉我,我命大,沒被我娘親除掉,但是留下病根了】
他隱藏了一些不能說出口的羞愧和苦澀。
比如說爹爹看他的目光時而深情癡迷,時而怨恨惡毒。貪戀自己類母的容顏,又怨恨自己奪走娘親最後那點心神。
比如說阿娘發瘋是對他喋喋不休的破口大罵,中間偶爾夾雜著拳打腳踢。事後抱著他嚎啕大哭,悲戚又無奈,似乎自己是壓在她墜落的枯井口的一塊巨石。令她永無寧日。
容珩很平靜,溫阮幼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被父母拋棄的悲傷情緒。
似乎看出少女的好奇,男孩靦腆笑了笑
【我這些是聽別人說的,有些事不怪我爹爹娘親,是我不懂事,我感受到的娘親很愛我,我小時候經常生病,娘親整夜整夜不睡,爹爹也陪著娘親不睡覺。】
容珩從有記憶開始,就是躺在床上生病,娘親抱著他流淚,枯坐到天明,爹爹則是一直在生氣,對奴才生氣,對太醫生氣,對他自己生氣,甚至對小小的容珩也生氣,唯獨不對娘親生氣。
【娘親不會做飯也不會刺繡,為了我學著做藥膳,為了我學著做衣服香囊,給我縫娃娃。】
容珩知道,他們想愛孩子,可又不會愛。笨拙的抱住容珩,又難免心中怨恨把他刺傷。
他覺得爹娘很遠很遠,他像是從沒進入過父母的世界。
【我五歲那年,娘親把我哄睡了,她從床後的暗道跑了,她以為我睡了,其實我隻是閉著眼,我親眼看著她不要我的。】
【鳳儀宮起火,都說娘親燒死了,爹爹悲傷吐血,一病不起,隻有我知道娘親沒死。我不想看爹爹這樣,就告訴爹爹鳳儀宮偏殿的暗道。爹爹重新裝飾了鳳儀宮,改名鳳棲宮,不過三日,就把娘親找回來了。】
容珩語氣悶悶的,有些委屈。
【從此後,娘親很少再親近我了,她還是愛我的,但是她不怎麽見我,也不怎麽跟我說話了。】
【爹爹對我好,但是涉及到娘親,他全部心思都在娘親身上,一點也不會分給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溫阮幼拉過他的指尖,認真的擦他手指上的花生殼碎屑。
【你沒做錯什麽,你隻是一個孩子,承受不住父母這種瘋癲的愛情。】
【你父母很難說誰無辜,但這場愛情遊戲裏,他們才是強勢的一方。他們誰的錯多誰的錯少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但你是絕對沒有錯的】
帝王是手段上的強勢,情感上的弱勢。
皇後是情感上的強勢,手段上的弱勢。
容珩呢,是大便一樣惡心的愛情裏盛開的臘梅。空虛惡臭中唯一豔麗的紅,清冷又芬芳。
容珩其實早就習慣了,他不痛苦並慶幸,父母這種病態的愛離他越遠越好,他自私的希望自己能在健康負責又陽光的溫阮幼教導下長大。
那日他哭鬧著要溫阮幼教她武功,不僅僅因為喜愛她的容顏。
他向往可以衝破桎梏的力量。
他羨慕少女輕鬆破局的灑脫。
他相信溫阮幼如果能來到自己身邊,或許自己的將來會好一點。
【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誰給你說的?】
宮裏主子就那幾個,宮人不可能亂嚼舌根,誰會給一個小娃娃說這些呢?
【莊宣王家的純柔公主。她不讓我跟別人說。師父不是別人,所以我隻跟師父說。】
馬車在百米開外就擠不進去了,街道上人聲鼎沸,叫賣聲絡繹不絕,熱鬧喧嘩的集市中,車聲馬嘶人嚷匯成了一片,集市每一個轉角都摩肩接踵,擠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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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阮幼抱著容珩下車了,由於人太多兩個人被隔開了也拉著手。容珩的手就像焊到溫軟幼身上一樣。
容珩越來越暴躁,看不見他們牽著手嗎,為什麽還往他們中間插,要把他們分開嗎?
那不能夠!
突然兩腿間伸出來一個腦袋,腳下一懸,小太子被溫阮幼穩穩的架在脖子上。
眼下是她茂密烏黑的發頂。
這雖然是寒冬但路上的人不減反增,
【要不要吃山藥豆?】
容珩坐在她脖子上,還沒回應就被馱到糖葫蘆靶子前,買了兩串山藥豆,一串自己擼著吃。一串往上遞了遞。
賣糖葫蘆的老漢驚喜的熱淚盈眶,咬了咬手裏的金豆子,擦了擦又咬了咬,回頭一看駝著小男孩的少女影子都沒有了。
【師父,要吃糖人。】
溫阮幼脖子上的小家夥扭扭臀,拍拍少女的頭頂。
【啊?你的牙還可以嗎?不會牙疼嗎?】
一邊問著一邊走向糖人攤,買了個大龍遞給他。
【敢把糖渣掉到我頭上,我就把你扔到你姥姥家】
兩個人又去字畫攤,溫阮幼把容珩抱到自己腿上,畫師在紙上仔細描摹。這是一對長相極為脫俗的孩子,在美人遍地走的京城都十分驚豔。畫師準備畫完後再描摹畫一幅當打樣。
容珩拽拽她的袖子,少女把耳朵放到男孩嘴邊。
【想尿尿……師父……】
畫師看出二人的為難,笑著說小少爺已經畫完了,淨房就字畫攤後麵。溫阮幼囑咐他幾句就讓他去了。
【玉姐姐,你自己來的?】
建安侯家的蕭世子一打眼就看見人群中最紮眼的溫阮幼了。
【蕭策!快去前麵那個淨房看著殿……看著小主子……】
蕭策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反應過來轉頭就大步去了淨房。溫阮幼掏出顆金豆子,把畫師遞過來的小像折起來塞到懷裏,跟著蕭世子一起走過去,在門口等著。
過了許久,蕭策僵著臉出來了。
【不……不見了……玉姐姐……小殿下不見了……】
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這是他們大夏唯一的皇子,大夏的寶貝疙瘩,不見了。
溫阮幼腦子裏炸開了一樣,從頭發絲冰到腳底板。自己入宮從來不帶侍衛,小七不在身邊。
趕集會的場地太大人太多了,根本把控不了每個人。
【拿著我的令牌去國公府調金鱗衛於城南集合,把這張小像給蘇子嬋蘇副將。莫要大肆宣傳太子殿下失蹤之事。如果太陽下山前我們還沒回來,去找沈大哥調禁衛軍】
溫阮幼把懷裏的小像和自己的琉璃手牌塞到蕭策懷裏,快步跑出人群。
隻見少女身形如電,動作迅疾,縱躍如飛,幾個起落就飛到了遠處,猶如浮光掠影一般,眨眼消失不見。
容珩一向乖巧聽話,不會亂走,蕭策沒找到那就是一定被人帶走了。
被人帶走的話就不可能往北走,字畫攤在淨房北邊,以溫阮幼的敏銳度,容珩如果往北走她第一時間就能捕捉到。
北邊聚集是勳貴和大臣的府宅,再北邊就是京城中心,那是皇城。
所以隻能往南走出城了。眾目睽睽之下,拐走她的愛徒,這些拐子的九族是不想要了。
想到此處,少女眸色深沉近墨,滿是戾氣,周身的氣息如同惡鬼羅刹,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扒皮抽筋了。
容珩搖搖晃晃醒來時,自己被捆著手腳關在馬車上。隻記得自己方便時被人用沾著藥的帕子捂住了口鼻暈過去了。
【唔……唔……】旁邊一個女子也醒了,被塞著嘴不斷嗚嗚著。
容珩可是神策軍少帥的關門弟子,被她教導這些時日,他的手腳功夫打三個成年歹徒不是問題。
容珩想看看,這群歹徒的老巢到底在哪裏。
手指撫上手腕間的護心鐲,表麵看是個精致龍形銀鐲,撥開龍頭就會自動彈出鋒利無比的刀刃,龍尾兩個鈴鐺裏藏著毒藥和迷幻丸。這是師父親自為他打磨製造的,戴著輕便舒服,又不會過於突兀。
女子已經停止扭動,呆呆的看著近在咫尺間出神入化,精雕玉琢的嬌顏,絲毫移不開眼。
無視正大光明的垂涎,容珩用護心鐲裏的刀子默默的把背後處的外袍割碎,裝作艱難的挪到唯一的光源縫隙處,偷偷的把布條丟出去。
馬車已經開始上坡了,顛簸了許久,馬車終於停了,容珩被一隻大手提出來。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大胡子上半身赤露著,兩顆眼仁直溜溜地瞅著容珩和他身後的女子,射出一股凶光。
剛收回目光,容珩和旁邊女子就被推到柴房裏。
【那個娘們隨便買個幾十兩,倒是那個小子,當做普通奴仆賣了倒是可惜】
外麵的聲音肆無忌憚的為二人估價。
【那容貌氣質能當奴仆?把那小子送到南風館,嬤嬤定給你封個大紅包】
【這樣的好顏色,怎能送到南風館,隋中丞最喜歡孌童了,不如賣到隋府定能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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