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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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道菜,有什麽吃得吃不得,把我的那份給玉兒吧,我也飽了】
    皇後把兒子從皇上懷裏接過來,一隻手攬著容珩,一隻手用勺子把水餃戳成兩半,舀起來遞到兒子嘴邊。
    容珩撇開臉,全身拒絕。
    【不吃不吃,不吃這個】
    皇後有耐心哄著
    【就吃一個,你嚐嚐,吃了水餃來年不凍耳朵,你不吃娘親就不把百鳥朝鳳送你師父了】
    聽到最後,容珩才不情不願的開口接過皇後遞到嘴邊的勺。
    宮宴結束後。
    皇上抱著皇後回了鳳棲宮正殿,容珩帶著豆包回了側殿。
    洗完澡回到內室,映入眼簾的是一身夜行衣的少女,少女盤著腿一邊磕著瓜子一邊丟他的奏折。
    今夜家宴,極多樂師舞姬獻藝,皇宮的護衛今夜極其嚴格,怪不得要穿夜行衣。
    少年心裏暖洋洋的,還是裝作無可奈何的樣子歎口氣,一本一本撿起地上她丟掉的折子。
    哎,他的師父可真夠粘人的,一刻都離不了他。
    【徒兒再給師父叫點吃食?】
    溫阮幼擺擺手道
    【不吃了,在吃撐爆了。】
    【走咱們出去看煙花】
    語閉,溫阮幼給容珩套上冬衣,披上鬥篷,扛在肩上,飛出屋頂,輕點腳尖身子輕輕一縱,二人騰空飛起,輕飄飄落到宮牆之上,嗖的一聲躥起幾丈高。
    【沈大哥今夜執勤,師父把我擄走有點難】
    【我把你全家擄走,你沈大哥也發現不了】
    少女的身影比箭更疾,比鷹還快。少年耳邊全是呼嘯的風,容珩一睜眼,腳下燈火闌珊,家家戶戶掛著各色燈籠如點點星光。
    街道上的人稀稀落落,倒顯得樹上漂亮花燈因無人欣賞略顯孤單。
    溫阮幼腳尖落到通天塔的塔頂,一個飯桌大的平台,把容珩放到旁邊。
    從懷裏掏出個紅綢緞的小包袱,裏麵包著個金累絲項圈,金鑲玉的長命鎖下掛著六顆精致的金鈴鐺,羊脂玉上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字,做工比宮裏的貢品還要細致講究。
    【這是我姥姥找人給我打的,小時候帶過,後來去打仗不方便,送給你了。】
    容珩乖巧低頭,順著她的動作把頭鑽到項圈裏。
    讓本就尊貴的孩子再添幾分顯赫。
    溫阮幼把自己的長命百歲給他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容珩。
    四周一片黑暗,萬籟俱寂。隻有孤獨的月光如銀瀑傾瀉而下。萬家燈火盡在腳下。
    二人安靜牽著手,霎時間,幾聲尖銳的哨聲先後響起,一顆顆流星在遠處滑翔而至,在容珩眼前一顆顆爆開成五顏六色的瀑布,如同夢中仙境,疑是銀河落九天。
    又是無數哨聲響起,亮點直衝雲霄嘭嘭炸開,無數朵巨大的煙花在寂靜的夜裏同時散開,亮如白晝,如同一隻巨大的網要扣住二人。
    五彩斑斕,綻放出瞬息萬變的美麗。綻放過後又如花瓣紛紛落落消失了。
    一場美輪美奐的視覺盛宴,各種顏色各種形狀交融相通,組成了一幅幅令人歎為觀止的畫麵。
    百姓們爭先恐後出門,感歎於這場煙花大典花銷巨大。無人知道這張煙花是盛京最耀眼的明珠送給她心愛小徒兒的新年禮物。
    華瓊齋門口掛滿了精致的小魚燈,與對麵被煙花染成彩色,波光粼粼的河水融為一色。
    首輔大人家楚府,楚君瑤帶著幾個過年才來探親的堂弟堂妹們在府門口捂著耳朵用線香輕觸掛鞭引線。
    天香樓門口火樹揺紅,生意好的發奇,聽說今年天香樓出了個實惠的年夜套餐,不少普通人家不想在家忙活一天,就來天香樓吃年夜飯。
    溫府最為冷清,裝飾隻有容珩貼的春聯和倒著的福。
    沈府上的客人絡繹不絕,門庭若市,府門大開,今年沈巍幹的不錯,沈四叔官級也連升兩階,第一次得到聖上賜菜,府內府外全是歡聲笑語,容珩似乎看見了沈小妹人前人後與人玩鬧的身影。
    蘇宅在烏衣巷內,說是蘇宅不過是個大宅院裏的小屋,單獨的小廚房都沒有,李姨端著剛蒸好的白麵包子從廚房走出來往蘇太傅的小屋裏走,蘇太傅在後麵端著幾道家常小菜,蘇子嬋推著鬆手就自己關上的門,招呼耷拉著耳朵的小黃狗趕快進屋,別在外麵蹦來蹦去的搗亂。
    寧府門口停了不少馬車,主廳周邊廚娘端著精致的點心果盤進進出出,裏麵的主子劈裏啪啦嘻嘻哈哈的打馬吊牌。寧初的瑛瑜軒亮著燈,不知主人在室內幹什麽,寧時念和幾個小姊妹在府內小花園裏正在熱火朝天組織猜燈謎。
    容珩抬頭,夜空中的絢麗照亮少女的麵龐。看著女孩側臉被寒風刮的有點紅,眼眸靈犀清澈,唇色緋麗俏生生彎著。兩個人交織的手心裏出汗了,卻誰都沒想鬆開。
    溫阮幼低頭就看見那雙閃著光的琉璃眸,在煙花下照的一亮一亮的,如春水初融,又清又軟
    【幹嘛看我?看天啊。】滿天的鋪散開的亮圈還在瞬息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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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阮幼以為他恐高,蹲下身把男孩包攬到自己大氅裏,容珩隻覺得自己鑽到燒了幾個小時碳火的暖房中,溫阮幼抬頭看著煙花,容珩環住溫阮幼的脖子,控製不住大聲叫出來。
    然後,盯著溫阮幼,冰冷的唇貼到溫阮幼臉上,很輕很輕,被風一吹就散了。
    可是,就是不一樣了。不知道哪不一樣,總歸和以前不一樣了。
    【又親我,這麽喜歡我嗎】
    少女笑著用指尖點點男孩的眉心。
    喜歡玉兒,自己血肉被注入玉兒的靈魂,怎麽能不喜歡。把全部心血消耗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怎麽能不喜歡,容珩懵懂的把感情亂糟糟囫圇寄托在溫阮幼身上。
    年幼的他不懂,後來成人的他也不想區分這些複雜的感情裏,究竟是愛情多還是親情多還是依賴多。
    【喜歡師父……最最最喜歡師父了】
    少年怕她聽不見,在她耳邊細細密密的吐氣
    溫阮幼把臉貼著容珩的額頭,想起前世容珩的早逝,輕輕晃著哄著
    【我的徒兒,一定會健健康康長大,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皇帝,一定會又很多很多人喜歡,像師父一樣喜歡你】
    好像不是單純的告知他,而是在向著滿天煙花許願。求求滿天神佛,不要把他帶走,不要讓他孤獨,不要讓他受傷。
    容珩笑眼彎彎,抱著她的脖子。
    不需要的,親情,愛情,友情,有她一個人就夠了。
    容珩也暗暗許願。
    不要有第三個人,出現在他們黏連的關係中,永遠不要出現那個人。
    子時,煙花最後一支也放完了。
    溫阮幼抱起容珩,腳尖一躍向皇宮飛去。
    盯著他喝完牛乳,把容珩送到被窩裏才走人。
    回到溫家私牢,腥臭味已經散去。
    隻剩下無盡的冰涼寒冷。
    溫阮幼打開鎖鏈,走上前看了看那幾坨血肉,已經凍住了。
    先凍著吧,過完年在解凍。
    剛出門,阿姐披著披風的身影沉寂在夜色中,手中提著繡球燈,琉璃燈罩被金絲銀線擰成的花牢牢包裹著,燈火在風中搖曳生輝。
    【阿姐……】
    溫阮瑤如同月中仙子
    【月黑風高,我送小妹回南苑】
    她就像月色裏的洞簫聲聲,清冷又曼妙。
    溫阮幼疾步過去,攙著姐姐的手臂,扶著她一步一步往回走。
    【那幾個人……你下定決心了嗎?】
    【嗯,阿姐別怕,我把小七留到府裏保護你,我快去快回。】
    溫阮瑤點點頭,並沒多言。
    她嗓子裏有一堆話要罵她,她想勸小妹安於現狀,日子好好過那就能好好活。日子不好好過那死法也很多。
    話到嘴邊,隻能無可奈何的點點頭,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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