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八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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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初被宮裏內監叫走了,溫阮幼收拾好駕馬去了東宮,太子下了朝就去重華宮上課,少陽殿的東宮屬官和幕僚等著中午太子下學。
    少陽宮內,文臣兩列二十七人,武將兩列二十七人。
    文臣排首是寧初和蘇懷安,蘇懷安還在少陽殿上課,所以排首隻站著寧初。
    武將排首是沈巍和溫阮幼,排首隻站著沈巍。溫阮幼大大咧咧,走路姿勢囂張的從六丈高紫檀木大門外款款而來,一個人竟是千軍萬馬的氣勢。
    【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平日裏請都請不來的各路大神,今日怎麽有空來少陽殿喝茶啊?】
    少女笑容爽朗中帶著幾分譏諷,一屁股坐到金蟒禦座下的踏跺上。
    禦史台參她狂妄的折子都在東宮堆成山了,什麽聽調不聽宣,打馬過宮門不下,見親王不拜,早朝上不上也是看她心情好歹,天天把太子惹的連哭帶鬧,朝臣更是無數次要求溫阮幼遣散金麟衛,隻留國公該有的府兵人數。
    容珩為了她天天跟禦史台扯皮,她自己跟不知道一樣依舊我行我素。寒門一巴掌,保皇兩巴掌,世家更是降龍十八掌。
    眾人低頭作揖。
    【見過太師】
    太傅還在上課,太保年邁回揚州養病,目前這裏溫阮幼最大,少女張揚慵懶,略帶戲謔。
    【哎~可不敢當,咱們都是老熟人了,我有話直接說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事出反常必有妖,誰叫你們來的?皇上嗎?】
    刑部侍郎出列,規矩完美的先行禮再答話。
    【臣等本就是東宮屬官,來少陽殿議事乃臣等分內之事。太師大人莫要說笑了。】
    溫阮幼大逆不道的從容珩的案桌下掏出一袋瓜子,邊嗑邊吐。
    【哢吧!】
    【要是這麽說,你們以前可一次都沒來過這裏議事】
    嘴皮翻飛,呸的一聲吐出瓜子皮
    【豈非失職?】
    嚼嚼嚼……
    寧初看著昨日在他床上還乖乖軟軟的女孩現在像個炸毛的小獅子,覺得可愛。笑容愈發和煦。
    被寧初看得發毛,溫阮幼抓了一把瓜子遞向寧初。
    【焦糖味的,可香】
    寧初雙手接過,塞到袖袋裏。
    【玉妹妹,我是個粗人,你有什麽說什麽,別打啞謎了。】
    這時容珩和身後的蘇懷安身穿龍袍和朝服緩步而來。
    眾人皆跪拜行禮。隻有溫阮幼一隻手肘搭在高一層的踏跺上,一隻腿伸直,跟在自己家貴妃榻上一樣。
    【徒兒,把門關上。】
    容珩和蘇懷安倒是聽招呼,一人推一扇門,把門緩緩扣緊。
    【皇上是不是還跟你們說,準備讓儲君兼國?】
    一陣詭異的安靜,沈巍先開口詢問。
    【沒跟你說嗎?】
    溫阮幼發現了盲點,啊對啊,怎麽沒給她說 ?
    【沒有啊,我找他去!】
    說著風風火火的就要走!
    路過容珩被男孩一把抱住腰。
    【師父息怒!師父!師父息怒啊!爹爹早朝說了,你沒來上早朝,爹爹就叫我代傳。】
    師父真是比大雲寺的無念大師算的還準,溫阮幼剛說了監國的事,皇帝今日早朝就宣布了。
    溫阮幼被容珩抱著,被迫停下腳步。
    回頭看著滿朝文武,皆是帝王為他唯一的兒子精挑細選出年輕的賢臣能臣,未來的三公九卿,六部尚書。
    他不愛容珩嗎,他用盡所有權力為容珩鋪路,他要他兒子穩穩當當的坐在這個位置。
    他愛容珩嗎,誰家好爹天天想著拋娘棄子,隻為和心愛的人采菊東籬下。
    【都回去吧,太子不監國。】
    一時間,眾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個是真龍天子,一個是活閻王。兩邊伸頭都是一刀。
    鴻臚寺卿鼓起勇氣,出列作揖行禮。
    【臣等鬥膽問太師和殿下,為何……】
    【為何?沒長腦子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二十七歲的爹讓十歲的兒子監國?還不到十歲,還有倆月才十歲,你們看看太子這一身龍袍,你們不知道皇上到底想幹什麽?】
    蘇懷安的聲音幽幽從容珩身邊傳來,讓整個大殿安靜下來了。
    【陛下想禪位。】
    溫阮幼真是服了,當皇帝真的就該多娶幾房老婆,多生幾個皇子,到時候還能挑挑揀揀。
    千萬別挑到一腦門子談戀愛的,就是竹玥嘴裏的戀愛腦。給戀愛腦幹活不如讓豬當東家。
    想到這裏溫阮幼意味深長看了容珩一眼
    【你千萬別學你爹,你多娶幾房媳婦,找聰明的,身體好的,生十幾個二十個孩子,皇子不行還有公主,總有一個願意當皇帝還勤勉的。】
    寧初笑的蕩漾,站在溫阮幼身邊。
    【到時候微臣給殿下網羅天下美人。供殿下挑選。】
    容珩昨日還笑看謝燦的樂子,今日樂子人就成了自己。
    容珩憤怒地瞪溫阮幼一眼,往後退了幾步,咬著唇紅著眼,助跑幾步惡狠狠的撞向溫阮幼胸口,差點給女子撞出一口老血,撞完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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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這一行徑和平日裏端莊優雅的儀態判若兩人,滿朝文武低頭盯著鞋尖。不敢置喙半句。
    溫阮幼顧不上胸口疼痛和太子行為的疑惑,大步走到太子身前蹲身抄起少年腿窩扛到肩上。
    【走,咱們叫上太後去紫宸殿找他理論理論。】
    紫宸殿內,龍涎香蜿蜒曲折的往上飄。
    老中少,排列成一排站在俊美非凡,龍章鳳姿的男人麵前。
    今日早朝說到儲君監國時,容珩臉上沒有出現一絲錯愕,反而是失望。他就知道瞞不過溫阮幼。
    老太太攬著孫兒,坐在榻上。
    溫阮幼站在帝王案前。一言不發,要他的答案。
    容墨苦笑,看著少女。
    【玉兒,你對我很失望吧。】
    那年她六歲,他十六歲,女童舞槍弄棒虎虎生威。少年天子被女娃娃一隻手撩倒在地。
    那時的他隻覺得這個小外甥有趣,可愛。那時的他怎麽說的來?
    【玉兒,以後你做將軍,我做明君,你我君臣二人,一文一武,同造盛世。】
    可一個月後,定國公帶著妻女前腳回了邊關,自己後腳被端王的人追殺到深山老林的村落裏,與救他的農女開始了一輩子的糾纏。
    溫阮幼覺得容墨嘰裏咕嚕打感情牌根本激發不出她的同情心,歸根究底不還是想跑?
    【八年,給我們師徒八年時間。】
    她要踏平突厥,容珩要長大。
    安靜,帝王閉上眼躊躇。隻聽老太太一聲怒吼。
    【來人!把皇後叫來!哀家倒要問問她到底想幹什麽!】
    涉及皇後,帝王終於睜開他沉重的眼眸,跪地祈求。
    【阿娘,是兒子!要美人不要江山!是兒子纏著她不讓她走!】
    容珩保護到太後身前,不讓太後看到父親決絕的眼神。
    【阿奶,兒子,和天下萬民,在爹爹心裏】
    容珩喉頭緊的酸澀,咽了口口水,跟刀子一樣割破喉管直達胸腹,攪弄的少年痛苦哽咽。
    【都抵不過娘親,是嗎?】
    帝王摟過容珩,跪到太後麵前。
    【我生下來就是太子,從懂事起,娘告訴我,帝王不能貪玩,我就跟好友說,我不喜歡玩,久而久之,沒人陪我玩。】
    【太傅太師天天盯著我學些之乎者也的酸文儒節,隻有好友來送我幾本小人書,芝麻糖,小玩具,娘告訴我,帝王不能有好友,否則有人會恃寵而驕,仗勢欺人。我與友人斷了聯係。】
    【我體弱多病,娘告訴我,帝王不能體弱多病,讓我練武,可我真的好痛,痛到哭。】
    【每次我哭,娘告訴我帝王不能懦弱,我忍著傷痛,從未喊過疼。】
    【後來有了弟弟,娘對我越來越嚴苛,越來越冷漠,把我一個人趕去東宮,除了出色的政績和三師的誇讚,娘的目光全在弟弟身上。】
    【弟弟喜歡的東西,我都不能喜歡,我都要學著去討厭。】
    【弟弟活的像個天上的鳶,我活的像個籠裏的雀】
    【娘,您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
    【所以兒子,為了娘願意舍棄友人,小人書,芝麻糖,小玩具,願意舍棄貪玩和懦弱。】
    【您就當,憐憫一下您這個二十七年,給從沒向您開過一次口的兒子,一個學會愛人的機會,兒子是人,不是您鬧鍾裏的鐵鸚鵡。】
    【這個皇宮會把皇後逼死,也會把兒子逼死。兒子堅持不下去了……娘……您放過我吧……】
    溫阮幼看著在母親膝上泣不成聲的帝王。
    她共情不了一點,和自己死裏逃生的童年比容墨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無病呻吟。
    可是想到容珩差點過上這樣的生活……拉著容珩的手,越攥越緊。
    容珩覺得手骨快被她捏碎了,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沒有反應更沒有抽出,而是僅僅回握,無聲的安撫。
    太後淚流滿麵,站起身,如同老了二十歲一樣,扶著門往外走。
    【八年,八年後,你便帶著你的妻走,永遠不要出現在檀奴麵前】
    太後走後,祁墨看著抱著容珩一臉後怕的溫阮幼。
    兩個人像冷宮裏的可憐母子。不過瞧二人的姿容,怎麽可能進冷宮。
    【朕下月帶著太子去祭孔,太師身為儲君之師,未來的帝師,一起來吧。】
    少女一臉茫然,哈?
    【我就不去了吧,我天天殺人,孔夫子見了我不得氣的爬起來打我?】
    【祭孔後,朕想去泰山封禪,向上天……】
    抬頭看到溫阮幼欲言又止,止有欲言,吃了大糞扭曲猙獰的模樣。
    【愛卿覺得朕不配?】
    他怎麽有臉說出這話的?他皇帝都不要當了,他跟老天爺說什麽?祈禱他與愛妻永生永世永不分離嗎?他敢說溫阮幼都不敢聽,少女咬著牙躊躇著開口。
    【咱倆一個把孔夫子氣活了,一個把老天爺氣下來。這難道不算是一種心有靈犀,肝膽相照嗎?】
    【朕覺得朕的功績……】
    溫阮幼簡直要尖叫出來,天爺呀,可要點臉吧。他去泰山封禪這個想法冒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應該去給泰山道歉。
    【兩種人有資格封禪,一是開國皇帝。二是天下太平。您既不是開國皇帝,您的天下也不可能太平,因為微臣還要打突厥,突厥不平,天下沒有太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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