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放權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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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珩如沐春風的笑僵在嘴角。痛意如荊棘般在心尖瘋長,尖銳倒刺反複拉扯,將心絞得千瘡百孔。
    【師父……再等等我,我不會輸。】
    他馬上就要長大了,再等等他吧。
    少年捧著女子的手,珍之重之的捂在心口。
    溫阮幼順勢解開男子的衣襟,把虎符放進去。
    【什麽是輸,什麽是贏,又不是什麽大事,別為了我與天下人作對。你做我的徒兒前,已經做了天下人的太子。你大了,以後我能幫上你的地方越來越少,不應該讓你為難。】
    少年炙熱的淚珠一滴滴砸到女子的肌膚上,滾燙灼熱,琉璃般美麗的眼瞳中全是憤恨不甘。
    【是我沒用,是我懦弱,是我護不住你……】
    為什麽要委屈她,憑什麽都說她的壞話,溫阮幼這種民族英雄,百姓不應該像自己一樣愛戴她,崇敬她,喜歡她嗎?那些人都是奸臣!都是亂臣賊子!都該死!
    咬牙切齒間,眸底逐漸升起殺意。
    溫阮幼見他入了魔障,把腦袋埋入容珩的懷中,撲麵而來的熏香和龍袍精致的繡樣摩擦著女子的臉,雙手環住曾經那個小小的他,如今已長大成人。
    溫阮幼想將容珩擁入懷中,結果卻是鑽入容珩的懷裏。本想重溫往昔親昵,可自己發頂竟連少年的下頜都觸碰不到。
    回想起他年幼時,身子嬌弱得像春日裏剛冒頭的嫩苗,風一吹便微微晃動。再感受此刻懷中的他,身體硬朗寬闊,腰細肩寬,陌生又熟悉。
    師徒之間這樣的動作實在算不上清白,可是此刻容珩隻是一個願意為了心愛之人與天下為敵的少年。
    【容珩,我不在乎天下人怎麽說我,可我在乎天下怎麽說你。】
    少年後知後覺,攬過女子的腰肢和肩膀。越抱越緊,口鼻埋入女子的發間,嗅著令他無比心安的清香。
    【師父,我長大了,我不會讓你受委屈。】
    溫阮幼口鼻埋在容珩懷裏語氣悶悶的。
    【等你真長大了,就明白天下重,師父輕了。】
    年少還有幾分意氣風發,長大的帝王之心深不可測,溫阮幼半生忠義賭不起帝王的猜忌。龍椅這個位置是有毒的,再赤誠單純的人坐上去,都會變得多疑狠心。
    對兒時的容珩而言,溫阮幼是最可靠最寬厚最能依賴的肩膀,可心智在堅定的人也抵不住有人在耳邊日日說,天天念,早晚都會動搖,到不如趁他對自己還有幾分真心釋了兵權。
    兒時的情意,能經得住日日夜夜的磋磨嗎?
    君王和武將的結局,躲不過那幾樣,溫阮幼已經設想了一萬遍,可是她還是放不下這個從小養大的孩子。在合適的時間放下兵權,保全溫家,保全二人的情義,下次見麵就是君臣,而非溫阮幼與容珩了。
    年少的容珩隻以為師父是受了委屈找自己要安慰,或是安慰狂躁暴怒的自己。不知道這個擁抱後溫阮幼就要退回臣子的位置上了。
    這個擁抱是師徒間最後親近,是身為師父的溫阮幼在與自己的徒兒道別。
    【容珩,你該長大了。】
    鎮國公將兵權還給太子的消息一下午就舉國皆知,朝臣們沒有想象的開心,逼迫大夏兩個最有權有勢的一對君臣,誰能討的了好。
    太子不知道是泄憤還是給誰出氣,整整一天連敲帶打降職帶抄家了八九個朝堂上吵的最凶的那幾個。
    第二日天還沒亮,溫阮幼騎馬上朝,皇宮大恩門口左邊全是武將的馬,右邊全是文臣的轎。
    溫阮幼的追雲和沈巍的馬拴在一起後,就跟上入宮上朝的大部隊,腳步健步如飛的往勤政殿走去。
    夏日快過去了,焦灼兩個月的國公釋兵權事件,因為帝王和國公的讓步,終於落下帷幕,宣告結束。
    眾臣顫顫巍巍提心吊膽人人自危的同時,也見識了太子的‘無恥’手段,高台上男子那份殺伐果決的氣勢和舉手投足流露出的霸氣越來越像溫阮幼了,如果不是音貌不同,那龍椅上的人分明就是溫阮幼。像到讓眾臣把對鎮國公的意見深深埋進祖墳裏,無人敢提及。
    溫阮幼上朝的第一天,就見識了太子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雷厲風行和果決狠厲,就像是竹玥說的政治機器,他不偏不倚,無悲無喜的獎賞,殺人,一個抬眸就將朝中大臣把死諫的折子死藏在袖籠裏,恭敬的一跪再跪。
    能站在君主腳邊上朝的可不是是個官就有資格,三公九卿和親王站在殿內,三品官和郡王侯伯站在露天的殿外,三品官以下連大殿的院子都進不去。
    蘇懷安身為下一任首輔,清流寒門的代表一人站在文官之首,把想無病呻吟的清流寒門壓的抬不起頭。溫阮幼身為世家豪門的代表一人站在武將之首,把想爭權奪勢的世家豪門壓的大氣不敢喘。
    大夏雙壁,除了領著眾人跪地叩首,一言不發。
    容珩長大了,溫阮幼終於切身的體會到,容珩終於長大了,他已經長成了,不需要自己了,自己在他那裏享受的特權和殊榮,要不露痕跡的全部還回去,等著君主來找自己要,那便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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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珩獨坐高台,對滿朝文武,男男女女視而不見,所有的心神都掛在溫阮幼身上,期待著她能像小時候給自己一個眼神,一個壞笑,一個手勢,與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擠眉弄眼,做些獨屬於二人的小暗號。可惜從始至終她一直低著眸,沒有和容珩有片刻對視,像蘇懷安一樣,像所有大臣一樣。
    站的規規整整,沒有任何小動作,仿佛昨日的親昵都是容珩的一場夢。
    等眾人散去後,容珩看著溫阮幼跟蘇懷安,沈巍,蘇子嬋,寧初,言淩一起邁出勤政殿,越走越遠,紫色官袍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小點。
    蘇懷安還政,溫阮幼放權。為人師為人友還是為人長輩,這二位做到極限了。
    容珩坐在龍椅上許久未起身。最後還是祁堯湊上去提醒,少年才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回東宮。眾人看出了太子的孤寂,沒人敢上前。
    東宮的廣陽殿裏,小廚房聽豆包公公說國公來上朝了難得做了一大桌,基本全是溫阮幼愛吃的。
    容珩一個人獨坐在桌前。
    【殿下,撤下去嗎?】
    豆包小心翼翼的湊上前。看著滿桌子的珍饈美味如同看草木。
    【再等等吧】
    萬一她會來呢。
    容珩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不批奏折,也不見朝臣。明明可以宣溫阮幼入宮,可是不知道同誰置氣,一言不發的等著她來。
    在偌大的宮殿裏,少年形影相吊。枯坐了一天,溫阮幼的人影都沒見,豆包想上前勸兩句,被祁堯攔住,搖搖頭讓眾人站遠些。不知太子什麽時候把這一桌飯菜全掀了,還是離遠些安全。
    一桌子的飯菜從熱到溫最後變涼。容珩知道,帝王路本就是孤單的,無人之巔也是無人相依,權利之巔就是孤家寡人,他稱孤道寡多年,如今,也算一語成讖了。
    【後花園桃樹今年結果了,吃一顆嗎?】
    祁堯把一顆洗幹淨的大桃子遞到容珩麵前。
    溫阮幼用人頭種下的桃枝,如今已經長成了大樹,就像她說的,果子大又甜,多汁又漂亮。
    容珩接過來,低頭一口一口吃著,桃肉有些硬,硌破了少年的牙床,容珩像是感受不到滿嘴的甜腥味,果肉伴著血全部吞入腹中,病態又癲狂的神色,像個在吃人的豔鬼,看的人遍體生寒。
    真真是可憐。
    不知過了多久,殿內燭火通明又昏暗了幾輪,容珩站起來轉身向內室走去,身後無一人上前。
    他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沒有掀桌,溫阮幼無聲的告訴他,他長大了,小時候的無理取鬧,撒潑打滾,喜怒無常,都應該像那個小鳥形狀的泥哨,要收起來了。除了溫阮幼,誰能疼惜他的眼淚和憤恨呢。
    帝王本就應該無親無友,無情無義,溫阮幼用自己的離去給已經長成的容珩上最後一課。
    容珩除了接受,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她知道容珩在宮裏等了她一天,能忍住不來,不看,不問,就是在告訴他,山水一程,終有一別,未來的路自己走,不可追憶,不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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