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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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玥在棲霞閣陪了溫阮幼一天,溫阮幼看著嬉皮笑臉的無所謂,實則一有時間空下來就拉著臉發愣。
    竹玥吃著冰鎮梅子寫畫本。對溫阮幼這種果決的割席並不太認同。
    【你那麽想他就去找他唄。】
    溫阮幼搖搖頭。
    【狡兔死,走狗烹。弓鳥盡,良弓藏。若等到他與我割席,那便是要以死明誌了。師徒一場,我不想鬧成那樣。】
    竹玥想說什麽,啞了嗓子沒開口。
    荀彧當年怎麽也想不到曹操會逼他自盡。
    藍玉出生入死時也想不到朱元璋會殺他。
    韓信如果知道被滅三族還會選擇劉邦嗎。
    先祖烈帝當時隻有四子,把帝王權衡之術玩到頂峰,甚至把自己的帝師,自己的皇後,自己的三個兒子,自己的孤臣,國家的武將全部拿出來給太子當磨刀石。身在皇家,枕邊人,親兒女都可以利用拋棄。
    更何況是溫阮幼這樣大部分帝王都容不下的驕兵悍將。皇位會讓那個位置的人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多疑,越來越嗜殺,越來越小心眼。權力越大就越容不下溫阮幼這種人,趁著容珩還有幾分人性,此時不退場,更待何時。
    功高震主,互相猜忌,爭權奪利,結黨營私,最後卷入皇子鬥爭,全家一起下黃泉,這是多少武將走過的路。
    竹玥抬頭盯著溫阮幼的眸子
    【你真的不想自己上位做女帝?既然外麵說你不如落實了它。】
    皇位誰不喜歡,給溫阮幼埋下一顆種子,今日不發芽,明日呢,後日呢。
    溫阮幼頓了一下,給竹玥倒了一杯茶。
    【我手握多少萬大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果要反,有多少人會忠心的跟隨我,除了金麟衛 ,神策軍內八百人都不到,容珩把國家治理的政通人和,海晏河清,幼有所養,老有所依,有多少人會放棄眼前安逸的生活跟我反,我要攢多少軍糧才能維持兵馬打到登基,軍餉能不能負擔的起的。神策軍是我的兵,更是皇帝的兵,皇帝控製軍隊的手段太多了,控製人質,控製軍餉,派遣監軍,軍隊對調。一個朝代的末世我可以試試,一個朝代的盛世,我就是人家皇帝手裏的螞蚱。】
    溫阮幼歎了口氣。
    【我沒去過你的時代,不了解男女平等到底是有多平等,我承認你的思想比我提前很多。】
    【可是竹玥,我生下來的那刻就被教育愛國,忠君,我不是你們那個時代的人,忠心不二的思想已經融入骨血,站在神策元帥的立場,我反不了太子。站在師父的立場,我反不了愛徒。站在玉兒的立場,我反不了檀奴。你罵我沒出息也好,罵我爛泥扶不上牆也好,我隻告訴你,哪怕天下人都能反,我也是最後一個站在容珩旁邊的人。】
    竹玥笑了,是了,她忘了。溫阮幼哪怕要當權臣,那也是霍光不是王莽。
    夜深露重,送走了竹玥,溫阮幼起身飛向皇宮。
    東宮已經熄了蠟燭,祁堯在太子金榻旁守夜,女子一身夜行衣,從窗戶外翻身而入。
    【你來晚了一步,他剛睡著。】
    祁堯抬起眼皮看了溫阮幼一眼,剪斷燭心。
    溫阮幼行至榻前,拿起蓋在容珩臉上的紙,紙張顏色泛黃,邊角被摸索的起了毛,想來常常被主人觀賞品鑒,上麵畫著那年趕會時的溫阮幼和容珩。少女那時青澀,男孩那時年幼。
    捂熱了自己冰涼的手才用手背觸及少年白中透粉的臉,肌膚滑膩的似上等雲紗。
    好乖。
    溫阮幼冷厲的眉眼蒙上一層溫柔的紗,語氣也不知不覺的矯情起來。
    【他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們多做些他愛吃的,挑幾個漂亮端正的小宮女調到東宮哄他。】
    祁堯點點頭,這些事他自會安排。
    少年雙腿夾著被子,一隻手搭在豆枕上,手心裏還攥著溫阮幼送他的大珍珠。
    溫阮幼小心把他大腿裏的被子抽出來,準備給少年蓋上,可是大腿裏的碧色海棠肚兜也跟著掉出來了。
    祁堯懵了一瞬,看著太陽穴突突跳,從臉紅到耳垂,低著頭恨不得替容珩找個地縫鑽進去。
    溫阮幼先給容珩蓋好被子,又臉不紅心不跳的撿起眼熟的肚兜看了看,這樣好的繡活隻有姐姐有,確實是自己之前丟的。
    一臉鎮定的把自己的肚兜塞到懷裏。
    【夜裏涼,看著別讓他踢被子。】
    祁堯不好意思抬頭看她的臉色,胡亂點頭想趕快打發走溫阮幼。
    女子回到棲霞閣,才從懷中掏出碧色的布料。
    繡上去的紅絲有些褪色了,他什麽時候偷走的?也不知道他摩挲了多少回,那樣好的繡線都起毛了。
    撞破徒兒對自己的旖旎心思,不尷尬是不可能的,一時不知是自己更羞恥還是容珩更羞恥。
    幹淨利索的把這塊布燒掉,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日早朝,溫阮幼一如既往,於最後一刻混入上朝的官員隊列之中。踏入朝堂,她便感受到容珩那熾熱如焰的目光,仿若實質般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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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仿若未覺,微微垂首,目光牢牢鎖定手中笏板,雙唇輕抿,一言不發 ,似是要將自己隱匿於朝堂的暗流之中,與周遭的一切隔絕開來。
    群臣井然有序依次啟奏,民生、稅賦、邊防諸事接連被提及。溫阮幼雖目不斜視,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些奏報上。她心裏清楚,容珩的視線始終未曾從她身上移開,那目光太過滾燙,讓她如芒在背。
    待眾人議事稍歇,準備下朝了,容珩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在寂靜的朝堂上清晰可聞:
    【溫愛卿,你從孤這裏拿走的東西,還回來。】
    溫阮幼一怔,還什麽?她自己的肚兜嗎?容珩是瘋了嗎?有必要在朝堂之上說嗎?他偷人東西,他還有理了?
    猶豫瞬間,她定了定神,朝臣不解的看著她,不少幸災樂禍的,都在心裏腹誹還回去的是恩寵還是賞賜呢。
    不能當著滿朝文武掃太子的麵子,低眸垂首,看不清喜怒。
    【臣領旨。】
    下了朝,祁堯奉旨跟著溫阮幼回了王府,棲霞閣中,溫阮幼招呼人都下去,隻剩下祁堯一人,才坐下喝了一杯茶。
    【東西我燒了。】
    祁堯皺眉,看著溫阮幼的官袍上的猛虎。
    【你沒穿?】
    溫阮幼的臉瞬間滾燙,恨不得以頭搶地,猛的把手裏的杯子射向祁堯,男子一個轉身堪堪躲過溫阮幼的突襲。連忙解釋。
    【隻要是你的就行,沒必要非得是那一個】
    溫阮幼的小衣一向是洗完澡侍女直接準備好的,穿舊的自然也是侍女拿下去洗,具體放在哪裏她還真不知道。
    溫阮幼翻箱倒櫃沒有找到一塊。
    祁堯躊躇許久,忍不住開口提議。
    【不如喚侍女進來找?】
    溫阮幼瞪了祁堯一眼。
    【這滿院子都是王府的人,你要全天下都知道,太子找鎮國公要肚兜?】
    祁堯被溫阮幼瞪得汗毛倒豎,不敢多言。
    溫阮幼把屋子翻得亂糟糟的。
    最後一頭回到內室,再出來時拳頭裏攥著一塊繡著蘭花的粉色妝花緞甩到祁堯胸口。猛的灌下一口涼茶,氣的呼哧帶喘。
    【滾】
    那方布料上還有溫阮幼的餘溫,祁堯不敢再冒犯,道了聲告辭就走人了。
    容珩不知道祁堯能不能要來,如果溫阮幼不給他,他除了再偷一塊也沒別的辦法。
    向肚兜的主人開口索回,實在令人難堪。可他實在難以割舍,過去這些年,他每晚都嗅著肚兜上熟悉的氣息入眠,一旦失去,往後恐怕再難安睡。
    他攥緊了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內心天人交戰。回想起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溫柔的安撫也好,自我疏解的舒適也好,他都離不開那塊布。
    師父素日裏對他極為寵溺,想來不會在這等瑣碎小事上與他計較、為難於他。
    祁堯回來時,刑部尚書和禮部尚書正在陪太子在少陽殿議事。
    豆包在殿外看了祁堯一眼,祁堯拋去一個搞定的眼神。
    送走二位尚書,豆包端著杯六分熱的武夷肉桂茶弓腰進入大殿。
    【祁堯回來了嗎?】
    豆包放下茶盞,小聲回應。
    【回來了,正在外麵等著您傳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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