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血色麒麟
    南京朝陽門外的凱旋台，是用三百車琉球紅珊瑚碾粉砌成的。
    李奇踩著《平番得勝圖》織金毯登階時，禮部特意調來的暹羅白象突然發狂——象奴後頸的十字形烙青，在陽光下泛著馬六甲奴隸市場的印記。
    "吉時到！"司禮監的唱讚聲裏，十二門洪武鐵炮齊鳴。
    炮口迸發的卻不是硝煙，而是漫天花雨——工部用泉州運來的香料末混著彩紙，在炮膛裏壓成"萬國來朝"的祥瑞。
    當李奇登上台階的刹那，朱雀橋畔突然傳來騷動：幾個南洋商賈抬著翡翠麒麟撞開禁軍，麒麟口中噴湧的竟是猩紅血酒！
    "紅毛番占了滿剌加！"領頭的爪哇人用斷指的手舉起染血詔書。
    李奇認出那是鄭和第七次下西洋時賜給拜裏米蘇拉的金冊，如今被火槍洞穿的頁麵上，還粘著半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鬱金香旗。
    紫金山巔的慶功宴成了軍機會議。
    李奇摔碎和田玉樽，碎玉在《坤輿萬國全圖》上迸濺出鋒利的軌跡。
    "工部三個月前奏報馬六甲城防穩固，這作何解釋？"他抓起鑲金象牙箸，狠狠釘在滿剌加的位置。
    箸尾顫動的瞬間，屏風後傳來瓷器碎裂聲——某個侍郎的冷汗浸透了懷中的胡椒袋。
    子時，李奇獨自走進龍江船廠的密室。牆上掛著幅泛黃的《鄭和寶船圖》，他用燭火烘烤圖紙右下角，漸漸顯出一行葡文標注："1521年，佛郎機火船破此艦於屯門。"暗格裏沉睡著半截焦黑的舵輪，那是正德年間繳獲的葡萄牙克拉克帆船遺骸。
    "該用夷人之術製夷了。"李奇撫摸著舵輪上鑲嵌的羅盤，突然發力掰開暗層。
    裏麵藏著張發黴的羊皮紙，徐光啟臨終前用拉丁文寫的《火攻要術》赫然在目。當他讀到"蒸汽之力可摧堅船"時，窗外傳來蒸汽機的轟鳴——五十名少年工匠正在秘密研製更大功率的蒸汽機，他們手中的銅管還沾著呂宋銅礦的綠鏽。
    五更鼓響，長江水師碼頭飄起詭異的綠霧。
    新下水的"鎮海龍"號甲板上，鄭芝龍舊部正用硫磺熏烤船底。
    領頭的疍民掏出個水晶沙漏："這是紅毛番船長室的物件，每粒砂都裹著水銀。"倒轉的沙漏裏，汞珠在玻璃壁劃出血色軌跡，恰指向馬六甲方向。
    李奇解下禦賜的玉帶鉤，鉤頭鑲嵌的夜明珠突然爆裂——裏麵藏著微型海圖，顯示荷蘭人在香料群島新建了三座棱堡。
    他想起三日前占城使臣敬獻的犀角杯，杯底暗刻的經緯度與眼前海圖完全吻合。
    "起錨！"李奇揮劍斬斷纜繩。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江霧，"鎮海龍"號的煙囪噴出黑龍般的煤煙。岸上送行的百姓突然騷動起來，幾個孩童指著桅杆驚叫——最高處的觀測台上，竟用鐵鏈鎖著那尊翡翠麒麟，它口中的血酒正在晨風裏凝成赤色冰淩。師以夷技可製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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