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軍魂閃耀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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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特有的濕熱粘在將官們的甲胄上,十二盞琉璃宮燈把白虎堂照得慘白。
銅鎏金自鳴鍾的滴答聲裏,李奇戰甲肩吞獸首的鎏金已經斑駁,露出底下百煉鋼的冷光——這是曆年征戰留下的痕跡。
"喀爾喀三天連失七驛?"李奇的聲音像是生鐵在青石上摩擦。
他五指突然收攏,那個產自崗列景德坡的白瓷茶盞應聲碎裂,滾燙的東水山綠茶混著血珠,順著護腕金吞口的雲紋往下淌。
八仙桌上攤開的巨大輿圖,墨筆勾勒的驛道恰似七道血淋淋的傷口。
參謀長張漢的喉結滾動兩下,食指沿著輿圖劃出顫抖的軌跡:"山長,準噶爾人用駱駝載著羅刹的臼炮,昨夜突襲了黑水驛。吳參將的前鋒...前鋒在飲馬河畔遭遇冰雹,火器受潮......"
李奇把代表己方帥旗的略大紅旗往前移動——那沙盤裏插滿的小旗,喀爾喀方向的小紅旗已被拔去了大半。
"傳令兵!"李奇突然暴喝,驚得簷角上的紅嘴藍雀撲騰著飛走。
他抓起朱砂筆在輿圖上戳出殷紅一點:"讓吳大用把輜重全拋了,輕騎換雙馬,寅時前必須搶占鷹嘴崖!"筆鋒過處,羊皮紙上暈開血似的紅痕。
角落裏,兩個書辦正用火漆封存塘報。
他們身後,整麵牆壁的樟木架子上,堆滿了各地的文書,有報喜的,也有報憂的,更多的是軍情。
"報——!"渾身泥漿的塘馬撞開楠木門,懷中的油布包還在滴著黑水:"喀爾喀急件!額爾德尼召寺仍在堅守!王千總所部擊斃羅刹火器營統領!"
白虎堂內死寂了一瞬,以為早以全軍覆沒的王千總還活著,可是再沒有援兵,覆沒隻是時間問題。
可李奇在邊疆的邊防軍卻沒多大戰鬥力,他們大多隻是作為預警使用的建設兵,調他們去增援不異於讓他們去送死。
可眼睜睜看著王千總的部隊被敵人消滅,卻是一種折磨。
李奇染血的掌心重重拍在沙盤邊緣,喀爾喀山脈的陶土模型應聲崩塌。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沙塵中歪斜的"王"字將旗,突然扯下頸間赤金護符扔給張漢:"三叔,調我的親衛火器槍營,把府庫裏所有的迫擊炮和半自動步槍全數裝備特戰營,讓他們輕裝前去......"
因為材料不過關,這些迫擊炮和半自動步槍雖然在機關結構上沒問題,卻一直無法解決磨損過快的致命缺陷,也就一直無法大量裝備,每使用一次就大量報廢,可是生產又很麻煩,不是迫不得已,都很少在戰場上大量使用。
話未說完,又有通訊兵進來——呈上外興安嶺的緊急軍情。羅刹人對鹿鼎山發動了進攻。
"羅刹人的火藥爆炸能騰起黃煙。"張漢的喉結滾動著,掏出油紙包抖落出幾粒焦黑顆粒,"烏蘭固戰場上,發現羅刹人用的火藥裏麵添加了不明物質,爆燃時能穿透三層皮甲......"
李奇想起三年前在雅克薩城頭,羅刹人用這種摻了異物的火藥,把總旗趙長河炸傷的情景,那火藥的硝煙騰出怪異的黃色,類似明軍那加了白糖的火藥。
"報——!"破碎的嘶吼伴著鐵甲碰撞聲撞進大堂。
"......王千總首級懸於經幡......"張漢念到此處,李奇把茶水塗在整片喀爾喀草原,把草原染成茶色。
李奇的佩劍"滄啷"出鞘,劍光閃過之處,孔雀石筆架迸裂成十七八塊。
"傳我軍令!"李奇大聲說道,"調戍衛天津衛的第二艦隊,北上敲打一下羅刹人!"
"大帥...喀爾喀幸存的夜不收拚死傳訊..."老驛卒進來說道,"羅刹人的鐵騎出現在飲馬河北岸......"
自鳴鍾的銅擺敲響了三下,定格在這個不寧靜的下午三時。
李奇的手指突然劃過《草原防務圖》上某道淺褐色的褶皺——那是大明軍事圖上描畫的軍事秘線陰山古道。
"陰山古道。"李奇的聲音冷冷的。
張漢的眉峰突跳:"山長,古道裏的狼洞溝六月尚有凍土......"
"所以才要走!"李奇說道。
"準噶爾的探馬能截斷飲馬河驛道,卻算不到本帥敢用成祖爺征北的古道!"
杭愛山北麓的雨幕中,細密的雨絲在鬆針間織就銀簾。
吳大用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甲胄下的粗麻衣早已被汗水和雨水浸透。
他半跪在泥濘中,看著身前五十名前鋒營精銳——這些從宣府大營帶來的兒郎們,此刻正用草汁塗麵,將雁翎刀別在後腰,動作整齊得如同暗夜中伺機而動的狼群。
當李奇的軍令傳過來時,吳大用決定讓特種部隊對準噶爾人來一次偷襲,以壯軍威。
"當心水窪裏的碎石。"傳來親自帶隊的旅長刻意壓低的嗓音,旅長阮天豪像隻靈巧的山貓折返回來。
這位三十出頭的將官反握雁翎刀,刀鞘上的銅雲紋在雨夜裏泛著幽光,"斥候探明西側崗哨每半刻換防,火藥庫東南角堆著二十桶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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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戰隊隊長張英撥開被雨水黏在額角的發辮,喉結滾動著咽下唾沫:"阮旅長,我總覺得太過順遂。準噶爾人去年在烏蘭布統吃過火攻的虧,怎會......"
"所以他們把火藥庫挪到了溪澗旁。"阮天豪突然扯動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這個笑容讓張英想起三年前在居庸關外,此人單騎踹營時也是這般神情,綠水書院軍中有很多這樣親自帶隊衝鋒的瘋子,就算已經身居高位,也是一樣要往前線衝。
旅長從皮甲夾層摸出個油紙包,展開竟是幅炭筆勾勒的營防圖:"看見這道車轍沒有?昨夜暴雨,運糧車的輪印深三寸,但火藥庫前的車轍隻有兩寸——他們在木桶外裹了防水氈布。"
潮濕的空氣中忽然傳來馬匹響鼻聲,兩人同時伏低身形。
三十步外的柵欄處,兩名舉著火把的準噶爾哨兵正在交談,鑲鐵皮靴踏碎水窪的聲響清晰可聞。
"長生天賜的雨水......"年輕些的哨兵將彎刀扛在肩頭,火光映亮他鼻梁上的靛青刺青,"明狗子怕是在營帳裏發黴呢。"
年長哨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暗紅唾沫星子濺在皮甲上:"少說晦氣話,庫爾喀部的人說三天前看見......"話音戛然而止,他渾濁的眼珠突然暴突——支三棱箭鏃正從他咽喉透出。
五十道黑影如同離弦利箭撲向敵營。
阮天豪親率特戰隊衝入敵營的怒吼在雨幕中炸開:"天雷營的兒郎!給老子燒光這些豺狼的獠牙!"
混亂中有人撞翻了火盆,衝天而起的火光裏,吳大用從望遠鏡中看見阮天豪縱身躍上糧車。
這個瘋子都已經當上了旅長,還是衝在前頭,他竟單手舉著燃燒的車轅,像投擲標槍般將燃燒車轅擲向那些漆著黑豹圖騰的木桶。
猛火油遇火的爆燃聲撕破雨幕,瞬間將半邊夜空染成詭譎的橙紅色。
"大明萬勝!"不知是誰先喊出了這句,很快變成山呼海嘯般的怒吼。
隊員張小河砍翻一個提著水桶奔來的敵兵,溫熱血漿混著雨水淌進嘴角。
他忽然想起出陣前阮天豪拍著他肩膀說的話:"記住,戰場就像熬鷹——你退一寸,鷹喙就逼近一尺。"
刹那間,被精心摻了辣椒粉的炸藥劇烈爆燃,“轟” 的一聲巨響,那白糖火藥特有的橙光衝天而起,刺鼻的濃煙裹挾著辛辣的辣椒粉味,瞬間彌漫整個敵營。
受驚的馬匹在馬廄裏驚恐地胡衝亂撞,嘶鳴聲此起彼伏,馬蹄聲震得大地都為之顫抖。
巴圖爾,這位準噶爾的悍將,平日裏在戰場上威風凜凜,此刻卻被爆炸聲從睡夢中驚醒。
他光著膀子,滿臉怒容地衝出營帳,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被一根因爆炸而倒下的旗杆狠狠砸斷右腿。
巴圖爾慘叫一聲,摔倒在地,雙手抱著右腿,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湧出,他瞪大雙眼,望著那連續騰起的橙光,滿臉的難以置信,口中嘶吼著:“這怎麽可能?!”
而此時,大明的前鋒營戰士們並未停歇。
他們趁著敵營大亂,紛紛亮出武器,或持刀,或持槍,如猛虎下山般衝入敵營。
有的戰士揮舞著長刀,見人就砍,精鋼刀泛著藍光閃爍之間,準噶爾士兵的頭顱紛紛滾落;有的戰士手持半自動步槍,瞄準那些企圖反抗的敵人,“砰砰” 幾聲槍響,敵人應聲倒下。
喊殺聲、爆炸聲、馬嘶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夜戰的血腥樂章。
當特戰隊撤退時,人人雙馬或三馬,這些從敵營順手牽過來的戰馬,讓他們撤退時像一陣風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他們不曾來過。
當準噶爾人的增援部隊趕過來時,隻見一片狼藉的糧草大營早已被付之一炬,熊熊大火仍在肆虐,滾滾濃煙直衝天際,將那本就昏暗的夜色染得更加漆黑如墨。
焦糊味彌漫在空氣中,混合著血腥氣息,刺鼻難聞,仿若死神過境後的慘烈餘韻。
地麵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準噶爾士兵的屍體,殘缺不全、血肉模糊,他們驚恐的麵容還凝固在死亡瞬間,有的瞪大雙眼,似是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有的張著嘴巴,仿若臨終前的慘叫還噎在喉間。
營帳被利刃劃開無數道口子,在夜風中瑟瑟發抖,裏麵的物資散落一地,淩亂不堪,各種兵器、糧草等物品相互混雜,見證著這場突襲的迅猛與狂暴。
阮天豪帶著特戰隊返程,他們仿若不是剛從一場生死廝殺中抽身而出,而是踏青歸來的少年郎。
晨曦初露,馬蹄踏在略帶露水的草地上,初升的陽光讓草地鋪上了一片金色的光輝,那金光灑在他們堅毅的麵龐與鋥亮的鎧甲之上,宛如凱旋的戰神。
十日後,庫倫城外十裏。
晨霧在草原上流淌,草葉上的露珠折射著微光。
李奇屈指輕敲黃銅懷表表蓋,秒針跳動的聲響與遠處城頭的狼煙融為一體。他轉身時,玄鐵鱗甲摩擦發出細碎的金石之音,驚起三隻藏在車轅下的沙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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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大帥,重炮營已就位。"親衛梁五記抱拳說道,護心鏡上還沾著夜行時蹭的蒼耳籽。
他身後三十六門線膛炮在霧中若隱若現,炮身暗紋在晨光中流轉著水波似的寒芒。
李奇接過測繪官呈上的羊皮圖紙,指尖劃過那些墨線勾勒的三角函數符號:"仰角三十七度,裝藥六斤四兩,延時引信三息。"他的聲音像淬火的鋼刃劃過冰麵,"告訴王老西,要是打偏半丈,就讓他去炊事班削三年土豆。"
城牆垛口處,格日勒圖將羅刹製的單筒望遠鏡在袍襟上蹭了蹭。
鏡片裏,明軍戰車陣前閃過幾星詭異的反光,他正要細看,副將巴特爾突然扯住他貂皮大氅:"將軍,他們在架設三角木架!"
"漢人就會裝神弄鬼。"格日勒圖踹開腳邊的火藥桶,硫磺粉末簌簌落在箭垛上,"當年他們紅衣大炮打到城下要六十息,等這些鐵筒子..."話音未落,天際傳來撕裂布帛般的尖嘯。
第一枚炮彈穿透城門時,格日勒圖看見包鐵橡木門像酥油般綻開。
炮彈爆炸的氣流將他的狐尾帽掀飛,城頭懸著的牛皮戰鼓突然爆成漫天碎屑。
緊接著三十五道火龍撕裂晨霧,夯土城牆在衝擊波中如融化的雪堆般坍塌。
"破門組上!"關柱子揮動綴著紅纓的令旗。
二十名背負炸藥的死士從戰車後閃出,他們身穿多層盔甲,最外層的鋼甲外反套著浸濕的棉袍,在準噶爾人的箭雨中時隱時現。
城頭殘存的佛郎機炮開始轟鳴,準噶爾人的火繩槍也不時的響起,衝在最前的士兵被霰彈掀翻,血霧中有人嘶吼:"大明萬勝!"
第二波炮彈接踵而至,彈著點精準覆蓋炮位。
關柱子親眼看見一架準噶爾人的佛朗機炮連著三名炮手被拋向半空,鑄鐵炮管在空中扭曲成怪異的麻花。
他舔了舔濺到唇邊的血沫,抽出腰間轉輪手槍:"陸戰隊!跟我填了這個狼窩!"
城牆缺口處,準噶爾人的彎刀與明軍的刺刀撞出點點火星。
關柱子側身避開劈來的馬刀,轉輪槍抵住對方下頜扣動扳機,敵人的腦漿濺在他那像深鍋一樣的頭盔上。
"手雷清障!"關柱子甩出顆木柄鐵殼雷。
爆炸的氣浪掀翻街角堆砌的沙袋,藏在其後的弓箭手慘叫著滾出。
陸戰隊員三人成組躍進,半自動步槍的銅彈殼在青石板上叮當作響,所過之處血線順著磚縫蜿蜒。
城主府前的最後防線,三十名羅刹火槍手列成三排橫隊。
梁五記摸出腰間酒囊灌了一口,辛辣的燒刀子順著喉管燒進胃裏:"大帥,西側回廊。"
李奇點頭,一揮手間,十二門迫擊炮同時昂起炮口。
裝填手將炮彈滑入炮管時,遠處傳來沙啞的俄語口令。
火繩槍第一排齊射的白煙尚未散盡,迫擊炮彈已如雨點般墜入敵陣。
"留兩個活口。"李奇踏過還在抽搐的羅刹軍官,劍尖挑起地上燒焦的羊皮信箋,"把這封信和他們的右手裝進鐵盒,用石灰醃了送聖彼得堡。"他嗅到空氣中飄來烤肉的焦香,羅刹人的殘肢掛在燃燒的廢柴上,戰場上到處都是被爆炸引燃的火堆。
晨霧散盡時,關柱子拎著格日勒圖的頭顱登上城樓。
殘破的準噶爾王旗在他腳下燃燒,半融的銅鷹徽章滴落滾燙的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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