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天山血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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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血鎖
    七月的天山蒸騰著熱浪,嶙峋的赤色岩壁如同被烈火炙烤的巨獸脊背,蜿蜒的山道在蒸騰的蜃氣中扭曲變形,但那高高的山尖上,卻是白雪終年不化。
    峽穀間稀疏的胡楊垂著卷邊的葉子,地麵裸露的砂岩被曬得發燙,踩上去簌簌作響。
    李四喜趴在裝甲了望塔內,汗水順著鋼盔邊緣不斷滑落,在黃銅測距儀上暈開深色痕跡。
    三十輛改裝過的蒸汽機車橫亙在隘口,鐵輪陷入滾燙的沙地,車頂的機關火槍在烈日下泛著刺目的白光,蒸騰的熱浪中,槍管周圍的空氣都在扭曲變形。
    “裝填石灰彈!” 他衝著傳聲筒大吼,聲音被峽穀岩壁反複折射,變得格外沙啞。
    炮手們依托車身,在周邊布下炮陣,為方便攜帶,都是輕便的迫擊炮。
    裝填手們早已汗流浹背,後背的衣料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他們從車箱裏取出密封的木箱,取出印著骷髏標記的炮彈塞進炮管。
    隨著火藥撞擊迫擊炮底部的撞針,炮彈從炮膛裏激射而出—— 這是專門對付騎兵的毒招。
    丹津的金狼騎在日頭最毒的時候發動衝鋒。
    三萬匹戰馬踏起的沙塵如黃色帷幕,遮蔽了半邊天空。
    馬蹄聲震得地麵顫抖,遠處的砂礫隨著震動跳起細碎的舞蹈。
    峽穀兩側的岩壁如同天然的音箱,將馬蹄聲放大數倍,在山穀間回蕩不絕。
    最前排的騎兵袒露著胸膛,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油光,他們高舉浸濕的牛皮盾牌,試圖抵擋明軍的火器攻擊。
    但當第一枚石灰彈在半空炸開時,整個前鋒突然陷入白茫茫的迷霧。
    “發射,發射!” 李四喜的吼聲被爆炸聲淹沒。
    爆炸產生的灰塵與飛揚的石灰粉混合成滾燙的煙霧。
    衝鋒的騎兵連人帶馬在霧中慘叫,砂礫混合著石灰鑽進眼睛,皮膚被蒸汽灼傷,在滾燙的沙地上翻滾哀嚎,揚起陣陣黃塵。
    第二波騎兵踩著同伴屍體衝來,同樣陷入那石灰的塵霧之中慘叫。
    李四喜轉動炮鏡,看見丹津在馬上暴跳如雷,彎刀狠狠劈向退縮的部下,飛濺的血珠瞬間被高溫蒸發,在陽光下留下細小的血霧。
    “繼續開火!讓他們有來無回!” 李四喜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沙塵,聲嘶力竭地喊道。
    曾用青的重炮陣地升起三發綠色信號彈時,陽光正斜斜地照進峽穀。
    梁衛民的右翼部隊在一片布滿碎石的緩坡上與準噶爾弓騎兵對射。
    改良過的線膛炮將榴霰彈送進敵陣,彈片在空中二次爆炸,把披甲騎兵撕成碎肉,鮮血濺在滾燙的岩石上,發出 “滋啦” 的聲響,蒸騰起陣陣血霧。
    “讓三營前移二百米!” 梁衛民剛放下望遠鏡,地麵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
    參謀官驚恐地指向北方 —— 五千哥薩克騎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從地勢較低的幹涸河道席卷而來。
    他們的馬隊在炙熱的空氣中拉出長長的虛影,馬鞍旁掛著的燃燒瓶泛著幽藍火光,在烈日下顯得格外陰森。
    “調轉炮口!” 梁衛民的佩刀砍斷固定炮架的繩索,炮身轉動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但哥薩克人太快了,最前排的騎兵已經突入炮兵陣地。
    一個滿臉雀斑的羅刹少年獰笑著點燃燃燒瓶,火焰在高溫下顯得格外刺眼。
    “攔住他!” 梁衛民大吼,身邊的親衛應聲撲出,卻被另一支冷箭射中咽喉,倒在滾燙的沙地上。
    少年的燃燒瓶脫手而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名明軍士兵飛撲上前,用血肉之軀擋住了致命的火焰。
    火苗瞬間吞噬了他的身體,他痛苦的慘叫聲在峽穀間回蕩。
    梁衛民雙眼通紅,揮刀砍向羅刹少年,刀刃劈在對方的馬頭上,鮮血如噴泉般湧出。
    “守住陣地!” 他踩在屍體上怒吼,“今日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
    在他的鼓舞下,明軍將士們頂著烈日,與哥薩克騎兵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在熾熱的空氣中交織回蕩。
    劇烈的爆炸氣浪如一隻無形的巨手,將梁衛民狠狠掀飛三丈遠。
    他重重地摔在滾燙的岩石上,碎石劃破了他的鎧甲,鮮血瞬間浸透了布料。
    他掙紮著爬起時,左耳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伸手一摸,隻剩下血淋淋的豁口。
    熾熱的氣浪還在峽穀中翻滾,濃煙如黑色的帷幕,遮蔽了他的視線。
    “大人!我們撐不住了!” 一名渾身浴血的校尉連滾帶爬地撲到梁衛民腳邊,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已經骨折,“丹津和羅刹人合兵一處,正往這邊壓過來!”
    梁衛民抹去嘴角的血沫,眯眼望向煙霧深處。
    丹津的狼頭旗與哥薩克的雙頭鷹旗在硝煙中若隱若現,混雜著此起彼伏的呼喝聲:“活捉明軍主將!”“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發紅色信號彈!” 梁衛民吐出半顆斷牙,血水混著沙塵濺在地上,“讓李四喜炸塌隘口!” 他的聲音因為失血和嘶吼變得沙啞而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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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令兵渾身是血,剛顫抖著伸手去摸腰間的信號槍,突然一聲尖銳的槍響,一顆流彈精準地擊中了他的眉心。
    傳令兵的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雙眼還保持著驚恐的圓睜。
    “狗雜種!” 梁衛民紅著眼衝過去,搶過染血的信號槍。他的副官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大人!現在炸隘口,我們也得陪葬!”
    “不炸隘口,被他們衝動軍陣怎麽辦?!” 梁衛民甩開副官,手臂上的繃帶被扯開,鮮血汩汩湧出,“告訴兄弟們,能多殺一個是一個!”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信號槍對準天空,扣動了扳機。一道刺目的紅光劃破濃煙,如同一隻垂死的鳳凰,在空中留下短暫而絢爛的軌跡。
    隘口處的蒸汽機車突然集體拉響汽笛,尖銳的鳴叫聲在峽穀間回蕩,聲波震落了山崖上鬆動的碎石和積雪。
    李四喜站在操控台前,汗水已經濕透了他的後背,眼神中滿是決絕與痛苦。
    他的手握著起爆器,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李師長!梁將軍還在裏麵!” 觀測員衝過來抓住他的手腕,“再等等,說不定...”
    “等不及了!” 李四喜粗暴地甩開對方,喉結上下滾動,“老梁把生路留給咱們了...” 他對著南方喃喃自語,聲音哽咽。
    忽然,他轉頭對通訊兵嘶吼:“給我接左翼曾將軍!就說... 就說梁衛民對得起大明!”
    他猛地按下起爆器,山穀間頓時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轟隆巨響中,預先埋設的糖化黑火藥將半座山崖崩落。
    萬噸碎石如天罰般傾瀉而下,裹挾著漫天的煙塵,瞬間將峽穀封死。
    巨大的氣浪掀起地麵的砂石,形成一道翻滾的沙牆。
    “撤退!快撤!” 丹津的馬刀瘋狂揮舞,將一名試圖阻擋他的親衛劈成兩半。
    哥薩克指揮官伊萬諾夫拽住他的韁繩,用生硬的蒙古語大喊:“去阿爾泰!我們還有生力軍!”
    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空氣。
    李四喜的狙擊彈穿透了伊萬諾夫的熊皮帽,這個魁梧的羅刹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呻吟,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丹津的坐騎受驚前衝,他回頭望著被煙塵吞沒的隘口,對著天空咆哮:“李奇!我要把你的骨頭磨成粉!”
    大同指揮所內,燭火搖曳。
    張漢摘下被蒸汽熏花的眼鏡,用衣角仔細擦拭著鏡片,隨後念出帶血漬的軍情報告:“右翼潰口,已斷龍封路。梁。” 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
    “讓胡有財的後勤生產兵團壓上去接應。” 李奇用刺刀在地圖上劃開道血痕,刀刃在羊皮紙上留下一道猙獰的裂口,“輕裝,隻帶迫擊炮。吳大用將軍帶軍隊前出支援。” 他的眼神冰冷如刀,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時,曾用青的急報被送了進來:“左翼咬住敵尾,建議放血戰術。”
    李奇轉頭對張漢冷笑說道:“告訴曾將軍,我要哥薩克人的血澆灌天山牧場!讓他們知道,敢染指大明疆土的,都得付出代價!”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殺意。
    天山隘口的餘燼中,梁衛民用撕下的布條緊緊捆住受傷的腿,血已經浸透了繃帶。
    他艱難地撿起塊帶文字的炮彈皮,上麵清晰地刻著俄文 “聖彼得堡兵工廠”。
    “給大帥送去。” 他將炮彈皮拋給醫護兵,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就說找到給沙皇送鍾的好材料了。告訴大帥,隻要我梁衛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敵人踏進大明半步!”
    三百裏外,丹津蜷縮在潮濕的冰洞裏舔舐傷口。
    洞壁上凝結的霜花在燭光下閃爍,他突然發現岩畫上不知被誰刻了飛天的圖案。
    “這是在嘲笑我插翅難飛?” 丹津的手指狠狠刮過岩壁,霜花簌簌掉落,“傳令下去,清點殘部。去西伯利亞?哼!我丹津的馬蹄,遲早要踏平大同!” 但此刻,他卻不得不思考,此去是要跟著羅刹人往寒冷的西伯利亞走,還是冒險回他的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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