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刃般刮過城牆垛口，張大就的披風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副將搓著凍僵的手，哈出的白氣瞬間凝成冰晶：“大人，這白毛風刮得人睜不開眼，羅刹人真會選這種鬼天氣偷襲？”
    張大就握緊腰間刀柄，目光穿透雪幕望向遠處：“越是惡劣天氣，越有機可乘。換作是我，定不會放過軍拖船的空檔。”
    他轉身指向冰麵，冰層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傳令下去，讓了望哨每隔半刻鍾鳴鑼報平安，別讓羅刹人鑽了空子。”
    雪堆下，王衍生的睫毛結滿冰霜，聽著身旁士兵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隊長，這雪都淹到脖子了，羅刹人該不會被凍死在路上了吧？” 新兵哆哆嗦嗦地往嘴裏塞了塊凍硬的麵餅，望著身旁的隊長說道。
    賀蘭冬離也與士兵們一樣藏在雪地裏，他隻靜靜的聽著士兵們小聲的議論。
    突然他聽見兩個南方過來的士兵在小聲的討論著舌頭舔一下槍管，是不是會真的粘住拔不出來。
    他悄悄的摸過去，猛地拽住他衣領，壓低聲音嗬斥：“不想活了？舌頭凍在槍管上的滋味，你真的要試試？”
    這時夜不收從遠處悄無聲息的摸了回來，那把精鋼彎刀在雪地裏劃出寒光，刀刃上凝結的血珠是他們悄無聲息的幹掉羅刹人的斥候時留下的 —— 那是三個冒失的哥薩克斥候，屍體此刻還凍在蘆葦叢裏。
    波蘭軍團的皮靴陷進齊膝深的積雪，鎖子甲碰撞聲被風雪吞噬。
    “早知道該留在莫斯科烤火。” 揚科夫斯基的鼻子凍得發紫，燧發槍扳機幾乎握不住。
    “哥薩克那群雜種躲在帳篷裏喝伏特加，卻讓我們當替死鬼！” 他身旁的士兵突然踩到塊冰棱，摔得鎧甲哐當作響。
    “閉嘴！” 帶隊軍官的馬鞭抽在士兵背上，“伊萬將軍說了，拿下明軍營地，每人賞兩斤醃肉！” 話音未落，隊伍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冷笑 —— 在這冰天雪地，兩斤醃肉和兩斤冰塊沒什麽區別。
    當波蘭軍團踏入那片被雪覆蓋的窪地時，空氣仿佛凝固了。
    突然，天空炸開一朵猩紅的信號煙花，照亮了明軍黑洞洞的槍口。
    “開火！” 王衍生的吼聲撕裂雪幕，排槍齊射的轟鳴震落鬆枝上的積雪。
    波蘭士兵的慘叫聲與子彈破空聲交織，揚科夫斯基看著身旁的同伴被子彈掀飛天靈蓋，腦漿混著雪沫濺在自己臉上。
    “撤退！快撤！” 他揮舞著染血的佩劍，卻發現退路已被明軍的火銃手截斷。
    “聖母啊！他們早有準備！” 波蘭指揮官的戰馬被流彈擊中，將他甩進雪坑。
    明軍的火箭拖著尾焰劃過夜空，引燃了波蘭軍團周邊的雜草，火光中，無數黑影如同困獸般奔逃。
    賀蘭冬離躍出雪堆，彎刀劈開一名波蘭士兵的喉嚨，鮮血噴在雪地上，瞬間凝成暗紅色的冰花。
    當最後一名波蘭士兵消失在風雪中時，隻留下滿地凍僵的屍體，在月光下泛著青白。
    波蘭軍團潰敗的士兵象鴨子一樣在原野上奔逃，伊萬?彼得羅夫派出的哥薩克騎兵從側翼疾馳殺出，但終究是慢了半步，他們望著一地狼籍的波蘭軍團的屍體和那像鴨子一樣潰逃的敗兵，軍官大喝一聲“給我追。”
    馬蹄碾碎薄冰，濺起的雪粒混著泥漿打在士兵臉上。
    “都給我睜大眼睛！” 騎兵隊長阿列克謝握緊馬刀，呼出的白氣在護麵鐵甲上凝成冰霜，“明軍撤退時肯定有漏網之魚，不可能退得這麽幹淨......” 話音未落，他的坐騎突然前蹄騰空，差點將他甩下馬背。
    前方空地上，幾具稻草人歪斜立著，稻草人的 “眼睛” 竟是用哥薩克斥候的銅紐扣縫製而成。
    “渾蛋！” 阿列克謝的馬刀劈碎稻草人，木屑混著雪沫飛濺。
    他身後，新兵瓦西裏盯著倒在地上的稻草人，結結巴巴道：“隊長，這會不會是陷阱？我聽說明軍神出鬼沒.....”
    “閉嘴！” 阿列克謝的馬鞭擦著新兵耳畔掠過，“再敢說晦氣話，我讓你嚐嚐鞭子蘸雪的滋味！”
    那稻草人這時卻突然冒出黑煙，“快跑。”阿列克謝大聲喊著，叢馬就跑。
    “轟”的一聲，稻草人爆炸開來，彈片在瓦西裏的臉上劃出血痕，明軍那受潮的地雷引線，讓爆炸的突然性大打折扣，沒有給哥薩克造成大的損傷，但也足以讓哥薩克一陣大亂，不敢縱馬狂奔。
    爆炸過後，除了呼嘯的北風，四周再無半點聲響。
    明軍早已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好象這裏的戰鬥從沒發生過一樣。
    伊萬的營帳內，火盆裏迸裂的木炭濺在羊皮地圖上，燙出一個個焦黑的孔洞。
    “張大就！” 伊萬把軍情書狠狠砸向牆壁，酒壺掉到地麵骨碌碌滾到副官腳邊。
    “上次蘆葦蕩火攻，這次雪地埋伏，他怎麽每次都能掐準我們的命門？” 副官彼得羅夫彎腰撿起酒壺，金屬掛鉤勾住掌心的凍瘡，疼得他倒抽冷氣：“將軍，或許我們該重新審視情報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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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報網？” 伊萬抓起銅製酒壺猛灌，酒水混著血絲從嘴角流下，“丹津那叛徒死了還不夠，現在連個明軍夥夫的動向都摸不清！”
    營帳外，兩名士兵縮在避風處分食發黴的硬餅幹。
    “你說，將軍是不是被明軍下了詛咒？” 小個子士兵掰下碎屑，看著餅幹上凍僵的白蟲。
    “上次古爾湖，這次貝加爾湖......”
    “小聲點！” 同伴慌忙捂住他的嘴，“要是被監軍聽見，咱倆得去冰湖裏撈冰塊當枕頭！” 話音未落，營帳內傳來瓷器碎裂聲，嚇得兩人慌忙將餅幹塞進懷裏，繼續用凍僵的手清理營地裏的積雪。
    千裏之外的沙皇皇宮，水晶吊燈在穿堂風中搖晃，將情報官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
    “陛下！多爾袞的騎兵已攻破布列斯特要塞！” 情報官膝蓋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麵，“波蘭國王請求支援的信鴿，三天內來了七隻......”
    沙皇尼古拉二世猛地扯斷胸前的綬帶，金質勳章砸在地圖上，正好落在莫斯科的標記旁：“遠東戰事膠著，歐洲又告急！那些東方蠻子，難道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
    他突然揪住情報官的衣領，“告訴我，伊萬那蠢貨還有多少勝算？”
    情報官顫抖著掏出密信：“將軍最新戰報說，明軍在湖麵冰層下埋設了......”
    “夠了！” 沙皇將密信揉成紙團，“傳旨！讓伊萬立刻議和，用貝加爾湖東岸換三個月的喘息時間！要是他辦不到......”
    他的目光掃過牆上的沙皇畫像，“就讓他的腦袋掛在克裏姆林宮的城牆上！”
    而在明軍新城的地龍房裏，李奇用銀勺攪動著冒著熱氣的參湯，聽著秘書念歐洲戰報。
    “山長大人，多爾袞的騎兵已收服立陶宛貴族。” 秘書推了推那近視眼鏡。
    “據說孝莊太後為鼓舞士氣，親自給士兵縫製皮靴......” 李奇放下湯碗，望著窗外正在修建的冰堡，笑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告訴張大就，讓北湖海軍每隔三日在湖麵鳴炮，就當給羅刹人送‘安眠曲’了。”
    與此同時，白俄羅斯的明斯克城內，清軍大帳裏彌漫著馬奶酒的濃烈氣味。
    “啟稟攝政王，波蘭貴族送來密信！” 傳令兵單膝跪地，呈上沾著血跡的羊皮卷，“他們願獻出華沙城，隻求......”
    “隻求保住他們的莊園和農奴？” 多爾袞把玩著鑲寶石的馬鞭，突然甩向地圖上的莫斯科，“告訴那些貴族，等拿下克裏姆林宮，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臣服！”
    帷幕後，小皇帝福臨攥著龍袍下擺，小聲問身旁的宮女：“皇叔說要打到世界盡頭，那...... 那我們還能回盛京過年嗎？”
    宮女尚未回答，孝莊太後輕咳一聲，珠簾晃動間，隻餘多爾袞洪亮的笑聲在帳內回蕩：“傳令下去，明日卯時拔營！讓羅刹人嚐嚐，來自白山黑水的彎刀，究竟有多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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