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偉才如此早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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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接過,從容拆開閱覽。
“仆鄉曲布衣,本乖藝用,出身為國,綿曆二紀,犯危履難,豈避風霜,遂得富貴當年,榮華身世。一旦舉旗掞,援鼓枹,北麵相抗者,何哉?......昔與盟主,事等琴瑟,讒人間之,翻為仇敵。撫弦搦矢,不覺傷懷,裂帛還書,其何能述。”
大意:
“我侯景本是鄉下人,出生入死得榮華富貴,為何會與北方相抗?隻因為畏懼危亡。
你寵幸奸佞與心腹離心,我妻子家人無端被圍,還未來及得陳狀,你就旌旗相對。
被逼無奈才割地求援。
禽獸尚且惡死,何況是人?總之我一切行徑都是你高澄所逼。
況且我與丞相司徒,本就屬雁行而已。都是匡扶皇室,你卻要我吞炭自毀,何其荒謬?
如今大魏雖然衰敗但天命未改,為何要在你私邸裏拜恩?
你笑我不能控製函穀關,是想教我效仿祭仲、季氏那樣行廢立專權嗎?這樣的無主之國,在禮未聞,動而不法,有何值得效忠?
你說我是以卵擊石,但商紂王百戰百勝,最終卻斷子絕孫。
如今梁朝招納我,西邊又與我通好。若引來的兵馬都是弱小,又有誰稱得上強大?
你誣陷我首鼠兩端,但昔日陳平背棄項羽,歸附劉邦則漢朝強大。這是取決於明君用人。
你虛張聲勢,但卻不知西南正在合縱。我已歸順正統,轉禍為福,倒是笑你糊塗。
如今我合縱兩國,定要收複中原。
如今荊、襄、廣、潁等地已歸屬關右;項城、懸瓠,也已歸順江南。
這些地方你想取就自己來打。
不過我倒替您考慮了,不如割讓部分土地給我,在與兩國講和,形成三分鼎足之勢。
燕、衛、趙、晉的土地對於我來說足夠了;齊、曹、宋、魯全部歸大梁所有。
我將繼續為南效力,同時在北方敦睦姻親友好,省得大動兵戈。
你以我妻兒老小來要挾我。倒是你見識狹隘,未能明白大道理。
昔日項羽威脅劉邦,他尚且說“請分我一杯羹”。倘若說殺了他們有益處,你隻管殺,我不在乎。”
高澄看過嗞出一笑:“這書信是誰寫的?”
送人急急回道:“回稟大將軍,是其行台郎王偉!”
折過書信遞給崔暹,笑道:“王偉有如此才華,為何不叫我早點知曉?”
崔暹打開匆匆閱覽完畢:“大將軍,下官並不認得此人。但看此文倒是典故層疊,理據豐贍,確實是才華橫溢......唉,可惜卻是明珠暗投,竟為侯景這等亂臣賊子效力。”
“嗬!”
“這恰恰暴露如今的選才之弊,似王偉這般寒門才子,若能大展宏圖,又何須鋌而走險委身逆賊求取功業,倒是我的失誤啊!”
最後望了一眼刑場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轉身步下樓階。
車駕內,高澄徐徐說道:
“崔暹,父王後日便要下葬!你且代我修書一封給侯景,就說.....”
嘴角不由浮出一絲冷笑:“以我口吻寫出是我讓侯景假意叛朝,為圖攻取西邊。隻不過西方識破此計,再轉降梁,進而圖取梁地......記住,這封信要‘不慎’落入梁人手中。
我就不信蕭衍能慈悲到引狼入室!?”
“諾!”
這法子雖是難以讓人信服,但謠言一入人耳,自然該是聽者有意。
甲申日,秋風肅殺。
高歡的靈柩自鄴城北澄緩緩前行,十六名力士肩扛梓宮,高澄、高洋、高演、高湛等嫡子,皆是一身粗麻孝服,圍扶著高歡靈柩,踏著滿敵白茅緩緩前行。
皇帝與皇後車駕隨行其後,直至紫陌橋。
依禮拜過皇帝後,高氏子侄全都翻身上馬,剩餘百官則依次乘車或步行,送靈柩往西北郊而去。
鐵甲披白袍,早早列陣在漳水之濱。
幾番路祭後,靈柩終至義平陵前。
太常卿高唱:“陳明器——”
親衛肅然列隊,將青銅禮器、漆案玉璧、戰甲弓刀一一奉入墓室。
“送靈入寢——”
高澄立於最前,麵容沉冷如鐵,身後高洋、高演、高湛等兄弟依次低首,無人言語。
“跪——”
太常卿一聲長喝,高氏族人、文武百官、萬千甲士齊齊俯首跪地。
高澄起身後接過玉鍤,覆上第一抔土,隨著黃土簌簌灑落,婁昭君閉目含淚。
至此,南北朝一代梟雄高歡,死後八個月,終於入土為安。
群臣肅然中不免有人開始竊語。
崔棱微微側到邢邵麵前低語:“高王就這麽去了,黃頷小兒又能否堪當重任啊?”
“噓!”邢邵麵色驟變,急忙以袖掩口:“慎言!崔公呀,就您這張嘴,遲早惹禍!大將軍最近可是在氣頭上!”
但這些話全叫一旁李慎聽得一清二楚。
等到下葬儀式結束,高澄攙扶著母親登車後,正欲轉身騎馬,隻聽婁昭君一聲輕喚:“子惠,且與為娘同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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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為長子,目光掃過身後一眾弟弟,本想推辭。
婁昭君卻輕歎一聲:“子惠,為娘有些話,需得在車裏與你細說。”
高澄聞言,隻得隨母親登車入座。
“母親有何話?”
婁昭君凝視著他,語氣微沉:
“你少年便入朝堂,論理,我這個做娘的,本不該置喙。可前兩日你所行之事……”
頓了頓,眉間隱現憂色,“手段太過酷烈,你這般行事,豈非徒惹人懼恨?長此以往,隻怕人心背離啊!”
高澄垂眸,心裏自有一番他的計較,效忠自己的人,自當重遇厚賞;但若有人對他包藏禍心,必以霹靂手段報複。
隻覺如此才能震懾宵小,如此心底才能落得暢快。
今日父親下葬,他不想因此而惹母親不悅,隻輕輕應道:“母親教訓得是,兒子知曉了!”
“唉!”婁昭君緩緩歎過一口氣:“稱霸雖是血路昭昭,但兒啊,得人心才能得天下!您要向著你父親多學學!切莫再這般鋒芒行事,張狂為人了!”
“是,母親!”高澄已如先前應對高歡一般的口吻,隻管認,隻管應,卻從未真心思量過要改弦更張。
婁昭君見他這般態度,也就轉了話頭:
“子惠,你那偌大的後宅,可最近三年我才添了一個孫兒......京中這些日子,你那一眾妻妾可沒少來為娘跟前訴苦!”
說著眉頭微蹙:“縱是國事在忙,夜裏安寢,多繞幾步路又能耽擱多少工夫?怎就不願回後宅歇息?”
這就是當母親的,管起事兒來,可比父親要寬廣得多,要巨細得多。
高澄露出一絲無奈,又迅速掩去:
“母親,兒臣確實是政務纏身,每日處理公文都已是夜半......況且兒就一人,總聽她們各自酸言醋語的,實在心煩,不見反倒落個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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