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反間之計梁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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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我問這句話,不過是想知道家國前路......可細想來,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畢竟他更懂他的國主,更了解江南浮華盛世所包裹的不過墮落腐朽。
    “最初我以為,隻敗了一場戰爭......”
    如今卻恍然驚覺,或許,他的整個國家都敗了!
    他不想在異國這般無能為力。
    “我的生死去留,本無幹大將軍的國家之計,將軍若真的感念今日之事,蘭京又可否求大將軍,就此放我歸國?!”
    高澄反笑:“你很坦誠.......可你說錯了,你的生死去留,幹係重大.......我如今是真舍不得!”
    蘭京這個人,即便為俘,也不折節,即便為奴,卻無嗔怒。
    有時感他似水淡泊,可有時又覺他如酒濃烈。
    愈是深究這個人,會覺得意趣橫生,卻又有如臨深淵之感。
    當初父親放走宇文泰終成了宿世之敵。
    而眼前之人,亦令他生一種宿命所牽的感覺,他真不想放他走。
    “不妨就此留下!”高澄徐然起身,踱至蘭京近前:“效忠於我,效忠於大魏!”
    “也總比你歸國,一直無用武之地要強得多呀!更何況,害你父親的可是蕭氏宗親,你又何必執著於為敵效忠呢?”
    蘭京瞥著眼前人,失笑:
    “你大約覺得這世間再無你做不到的事,我敗了,要承受你使作為奴的羞辱,現在又誘我為你效忠?!
    可這又何嚐不是在為敵人效忠?你真是單純又可笑......”
    高澄反手一記,‘啪’一聲脆響,蘭京被摑得偏向一側。
    卻見眼前人緩緩轉回臉來,碎發垂落間,唇邊浮起一絲譏誚,眼底反而無畏。
    “你以為掌握了一人生死,他就一定會聽你的?”
    高澄怒極,再欲抬手,不料蘭京猛然擒住他手腕,借力反擰,再順勢一拽一旋,直將他整個人死死抵在門板之上,鉗製著他雙手再難使力。
    他隻記得他的權勢,忘了自己的拳腳不濟。
    “放肆......”高澄試著掙紮,還是無濟。
    剛要呼救,卻礙於兩人姿勢曖昧,生生止了下來。
    兩人離得實在是太近,近得連蘭京呼出的鼻息,高澄都能清晰感受到溫熱。
    隻急聲威脅:“你想做什麽?隻要我一喊人,你就沒命了!”
    蘭京聲氣低啞問道:“你羞辱別人的時候,很享受嗎?”
    “放開......”高澄喉結滾落一咽,聲音裏帶著幾分壓抑的低啞,卻又利落。
    距離太近使得反倒讓眼前容顏失了真切,蘭京略略後仰,他樂於欣賞高澄的絕世姿容,不由嘲笑起自己。
    “真可笑......”
    “我叫你放手,聽不清嗎?!”
    這樣的氣氛實在是太過尷尬,高澄深吸一氣,偏過臉去避開蘭京視線。
    他大概已經明白,上次蘭京根本不是醉酒。
    “大將軍真美,卻美得殘忍!我放手了,你也不會放過我,對嗎?”
    蘭京的唇突然壓了下來。
    高澄腦中轟然一片空白,又開始奮力掙紮,奈何身形單薄,被蘭京死死釘在門上動彈不得。
    試圖抬膝反抗時,蘭京的下身支出一腿不容抗拒地抵了上來。
    從來都是他風流恣意、遊戲花叢。
    卻不想有朝一日竟會被一個男人強吻?
    隻齒關緊咬,死死抵住蘭京的侵襲。
    蘭京的吻近乎蠻橫,唇齒間的壓迫越來越重,緊得他鬆不出一絲口縫。
    對方灼熱的鼻息,燙得他耳根發麻。
    更可怕的是,在這荒唐的逼迫下,竟察覺到自己可恥的變化,使得他渾身僵直。
    蘭京的唇舌終於撬開他的齒關,適時鬆開了鉗製。
    高澄迷離之際,目光觸及床榻的一瞬,那是他與秦姝共枕的錦衾,這是他與秦姝夜夜纏綿的專屬。
    如今蘭京的氣息卻混了進這個屋子,他不允許。
    猛然發力將人推開,轉身拉開大門踉蹌奔出,廊下看到庭院洞門外的侍衛影子。
    張了張口,終究未能喚出聲來。
    蘭京緩緩步出,隻望得見高澄孤絕背影,吹了寒風,也冷了意。
    他靜立等待著高澄下令,等待著刀戟加身。
    可那道背影始終未回頭,最終隻是默然離開。
    文德殿內,蕭衍看到夏侯僧辯呈遞的書信,悲泣落淚。
    蕭淵明從小失去父親,又素來恭謹,蕭衍對他也格外寵愛。
    此刻竟不忍責怪他兵敗之過,隻念及他在敵國為質的苦楚。
    此時有了高澄有意修好的信號,又怎能不心動?
    問道夏侯僧辯:“淵明在魏過得如何?!”
    “啟稟陛下,貞陽候頗受大將軍禮遇,衣食住行皆依上賓之儀,侍從如雲,未嚐暫缺。更時常受邀遊獵,同席宴飲!”
    蕭衍微微頷首:“看來大將軍厚德......”
    待內侍引著夏侯僧辯出殿,蕭衍問道殿中諸臣。
    問道:“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朱異道:“啟稟陛下,這是天大的好事兒啊!本來連次戰敗,正患邊境受胡虜侵擾,百姓惶恐流離。
    高澄此意,正是欲複繼續通好,正可順天應人,使百姓得以休養生息,邊關重見太平,實乃社稷之福、蒼生之幸也!”
    禦史中丞張綰也說道:“陛下明鑒,連年征戰實乃耗國本之舉。
    況且大軍北伐,軍需糧秣皆采購之於民間,經庫清點,轉運渡江,供前線之戰實在難濟。
    若就此罷兵休戰,複通商旅,既可解民困,又能蓄國力,實為兩全之策。”
    蕭衍微微頷首。
    司農卿傅岐忙奏:“陛下,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司農卿此話怎講?!”蕭衍蹙眉。
    “高澄既然得勝,又何必講和?自古哪有戰勝之國主動求和?!
    必是反間之計,特命貞陽侯派遣夏侯僧辯來朝,如此想叫侯景疑心。
    侯景意內心不安,必定會圖謀作亂。
    若答應與魏通好,正好落入了他們的圈套啊!”
    朱異見蕭衍闔目歎息,駁斥道:
    “司農卿,侯景如今兵幾何?將幾人?不過殘兵來投,此等窘迫之境,安敢再生異心?!”
    “滿朝皆知侯景狼子野心,桀驁難馴!若非包藏禍心,豈會位居三公仍叛高澄?勢孤力薄也是裹不住禍心的!”
    傅岐頓了頓,繼續道:“陛下,今侯景據壽陽近邊境,若陛下不能決心除之,亦不可使其疑心生叛啊!?”
    話題又繞到了是否除掉候景的問題上。
    “司農卿,何必杞人憂天!兩國之事,當然以和為貴!”蕭衍沉聲。
    “卿不必再說了,朕意已定!”
    “陛下、陛下......”傅岐舉板連聲呼喚,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蕭衍在內侍攙扶下,轉入旁側內殿。
    最終賜還信淵明書:“知高大將軍禮汝不薄,省啟,甚以為慰。當別遣行人,重敦鄰睦。”
    夏侯僧辯歸北時故意往壽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