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新城取勝擒裴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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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忘補一句:“不能給他馬。”
    舍樂抬首遲疑了一瞬,也就照做了。
    同日,朝廷以冬春兩季少雨,下詔赦輕罪以祈甘霖,在高澄授意下,尚書省順勢將宋遊道免罪。
    去歲黎陽,秦姝策馬踏塵而來的身影猶在眼前,而今唯見渾水湯湯,孤鴻杳杳。
    高澄獨立船頭逆流感受著河風,披風在他身後翻飛如雲。
    見兩岸舊日水痕層層疊疊,如樹木年輪,似在如泣如訴著往日滄桑。
    “黃河濤怒,浪底沉沙幾骨枯?中原逐鹿,幾家王旗幾家孤?若有一朝能見山河歸一,乃生之所幸,九死而無憾!
    我心念你,亦念蒼生!惟歎……
    天下福祉,往往生於白骨之上。青史成書,我心匪石!”
    宇文泰知高澄平定侯景之後,目標定然是王思政。
    隻是王思政先前求與朝廷立約:“ 賊若水攻,乞一周六十日)為斷;陸攻,請三歲為期。限內有事,不煩赴援。過此以往,惟朝廷所裁。”
    對於東部防禦,如九曲、新城、伏流城、乃至潁川都未打算增派兵力。
    高澄、斛律金會師虎牢,再入洛陽。
    期間斥候的回報,一直未聞西魏有大軍東移,連夜商定軍計。
    “據探子消息,九曲城守軍約計三千,新城守軍不足兩千!”高澄木杖各指沙盤輿圖上的兩城。
    “以兵力來說,我軍五萬之眾,足以分兵同時同時進擊。
    兩城相距六十餘裏,多是山丘,各憑城戍險要固守,必不敢貿然出城合兵。”
    他直起身來,點向斛律金與可朱渾元:“就由大司馬與司空率一萬步騎及一千水師攻九曲城。”
    隨即麵向彭樂:汨陽公領五千步騎及一千水師取新城。”
    最後點向洛陽東北麵:“我則親率主力駐守孟津河陰,隨時策應。”
    河陰近黃河,有孟津關南阻,是有進有退的屯兵之所。
    “大將軍,大司馬能領萬軍,為何隻給末將五千?這不公平?”彭樂直言不諱。
    斛律金一直沉默不語,方寸險地,不是說兵馬越多,越有勝算。
    且即便兩軍兵力殊懸,強攻九曲城他也沒多大的信心盡快取勝,隻不過高澄發了軍令,且有限期。
    高澄抿笑:“新城地勢西高東低,三麵天險,唯臨河一麵可圖。如今冬春旱季水勢大減,正是水陸並進的最佳時機。”
    說話間從容走近彭樂,拍了拍他的肩甲:
    “犯不上太多兵力,貴在用兵之妙。這兩城有個共同特點,就是軍備決計不如我軍,我對汨陽公取勝有十成把握,莫非你覺得五千精兵還嫌不足?”
    彭樂掰著指頭低聲盤算:“六千對兩千,三倍......也算足了!”
    突然咧嘴一笑,擠出幾分討好:“嘿嘿,大將軍,末將方才一時糊塗,光顧著跟大司馬比兵力多寡了......末將領命!”
    高澄轉向斛律金與可朱渾元,斛律金隻好抱手領命。
    翌日,彭樂領兵沿西南伊水河道往新城進發,斛律金則往九曲進發。
    彭樂船頭,望著新城南麵低矮的城牆,嘴角揚起一抹獰笑。
    伊水河床幹涸了大半,裸露的河床上隻餘下幾道細流,在烈日下泛著刺目的白光,陸軍完全可以陳兵數千。
    “彭將軍,斥候回報,南城牆沿河而建,因昔日水勢湍急,城牆高度不及東麵。”
    副將樂恂說道:
    “果然如大將軍所料!傳令下去,全軍距城東五裏處紮營!”
    新城城牆上,西魏同軌防長史裴寬正凝著伊河上,停駐的戰船。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斥候探明,是彭樂所部。”
    裴寬沒有回頭,目光依然鎖定在遠方:“彭樂勇猛非常,但行事魯莽。傳令下去,重兵布防東南河穀要衝。”
    “大人,南城牆因往年水勢阻擋,高度不足,恐難抵擋敵軍強攻......”
    本來是天險之地,卻因天時而失一險。
    裴寬轉過身來,指著河床:“正因如此,彭樂必定從此處進攻。傳我命令,調集城內所有弓箭手至東南城牆,準備滾木礌石。”
    黃昏時分,彭樂大軍已在城外安營紮寨。
    到翌日,就開始沿河穀地,對城矮一麵城牆,晝夜不息堆砌土山,發動箭雨雲梯攻勢。
    裴寬不敢大意,就算入夜,新城城牆上依舊燈火通明。
    連續三天兩夜,親自巡視防務,走到東南角樓,俯視城外敵軍,仍在堆砌土山,高度已接近城牆不足半丈。
    “大人,敵軍土山越來越高,若不阻止,明日他們就能居高臨下射擊我軍。”麾下都督憂心忡忡。
    裴寬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城內還有多少箭矢可用?”
    “不足十萬!”
    且麵對彭樂的直勇,城內守軍也在短短兩天,就折了超過三百,此時城內守軍已經不足八百。
    若是比輜重糧草,守在城內隻會越顯劣勢,所以彭樂夜堆土山時,也不敢貿然釋箭,浪費軍備。
    如今又失一麵水阻天險,索性下定決心。
    “傳令準備火油,挑選三百死士,今夜子時隨我出城,襲敵輜重營。”
    子夜,新城東角門悄悄開啟,三百步騎魚貫而出,馬蹄裹布,人銜枚,馬摘鈴,在夜色掩護下向敵營潛行。
    裴寬一馬當先,距離敵營百步時,裴寬舉起右手,隊伍立刻停下。
    “分三隊,一隊隨我尋敵軍輜重,兩隊騎兵左右突襲引敵軍注意後,迅速撤回,不可戀戰!”
    隨著裴寬手勢落下,兩隊分散開,分別從轅門左右隔著木柵開始投擲火把,縫營救燒,製造混亂。
    東魏軍營頓時大亂,警鑼聲、呐喊聲此起彼伏。
    “敵軍襲營,敵軍襲營!”
    待東魏營軍集結後,兩隊人馬旋即往城內逃去。
    東魏軍一波主力正在南側推土山,裴寬估摸著營內大波主力該被引出,立刻趁亂通過木柵翻潛入敵營。
    尋著輜重車方向,就在靠近之時,剛下令毀壞輜重,忽見輜重車掀布而起,盡是兵卒。
    彭樂手提長槊,騎一匹烏黑馬衝了過來:“彭樂在此,休得猖狂!”
    “早就知汝等會來毀我輜重!”
    原是高澄素知彭樂勇猛有餘而智不足,特意以樂恂劉通為副,兩人算得上河南之地一方有謀之將。
    觀近日西魏軍麵對土山之勢,箭雨漸稀。
    兩人在過往長期與裴寬對峙中,也知他素來願步險棋。
    樂恂料敵軍若不投降,也必定鋌而走險來襲輜重,於是建議彭樂就這兩日於輜重營設下埋伏。
    裴寬原還想著彭樂無智,卻沒想到一時冒險倒成了自投羅網。
    不及多思,一百號人倉促接戰。
    奈何寡不敵眾,終至全軍覆沒,裴寬中身中流矢,最終被擒。
    由此,新城倒是取得容易。
    而靠西北的斛律金,到了九曲城下,隻是圍城不攻。
    九曲城坐落於洛水北岸的河穀地帶,且河穀南北兩麵皆是山勢,不如新城往東南是河床所形成的平原地勢,不像彭樂,還能因水旱在河道上陳軍進攻。
    且九曲城池依西北方向的高地而建,借地形之利構築防禦。
    強攻玉璧的慘痛教訓仍縈繞心頭,令他始終心存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