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登基發喪同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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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不是?別看他總是一派衣冠楚楚的模樣,想當初不過十四歲,還是個黃口小兒,便已私通庶母!若非我父親從中周全,他焉有今日?”
    燕子獻故作驚愕“還有這等事?”
    司馬消難訕訕笑了笑,話頭戛然而止,已經意識自己說得太多。
    燕子獻卻嘿然冷笑,不停話茬“哼,如此說來,大將軍何止無情,還忘恩負義,這麽一看,侯景反倒是個真性情的,不痛快便反”
    司馬消難忙捂住他得嘴“你敢說出這等話來,就不怕隔牆有耳,被人聽了去?”
    “嗬嗬”燕子獻不慌不忙撥開司馬消難的手,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卻銳利。
    “我既然敢說這話,自然就不怕旁人聽去。,
    隻知你我之間連襟之親,我卻不當高澄為妻舅,今日對你直言,便是將你視為知己至交”
    語氣頓了頓,身子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帶幾分挑釁,又有幾分蠱惑
    “但你若是怕了,現下便可去告密,換你的錦繡前程、一世榮華,我絕不攔你!”
    司馬消難怔在原地,目光死死盯在燕子獻臉上,收回的手都滯在半空,微微發顫。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不敢置信抑著幾分怒意“你……你說這種話,將我當作什麽人?莫非以為我司馬消難竟是這般賣友求榮之徒?”
    “姐夫莫要動氣!”燕子獻見狀忙拱手賠笑。
    “你恨他?”司馬消難再次舉杯,與燕子獻相對“莫非是因仕途不暢?”
    “千裏之駒若得伯樂相識,自當傾力相報,以效知己;
    若終不見遇於曠野,亦能得逍遙。
    我恨他,非因此事。
    不過是見不慣他恣意妄為,視天下如私產,待我等若豬狗,獨斷專行,德性卑劣,令人齒冷,過去先王在尚且不敬勳臣,若有朝一日真的”
    “夠了,夠了”司馬消難神色倉皇,急聲打斷。
    司馬消難伸手指著燕子獻,連連虛點,又是焦急又是無奈
    “你呀你……真真是張淬了毒的利嘴!滿腹的牢騷怨憤,說與我聽便罷了,切不可再叫第三人知曉!”
    “就說世間伯樂難遇,縱是伯牙亦難覓知音,但能得道融為知己,足矣,足矣!”
    言罷相視而笑
    司馬子如是個老奸巨猾,今日與消難話已點到,暫不宜提及高洋。
    隻要今日他毫無動作,日後再聯合高德政從中斡旋。
    到那時,即便司馬家心存怯懦、百般不願,也早已身在局中,由不得不同流!
    再閑話了些許坊間雜談,朝野趣事,方才各自揖別歸家。
    高澄大軍在半途紮營,
    高洋掀開帳簾,回頭再去窺探了一眼兄長神情,便闊步離去。
    這次攜他同征潁川,高澄說是帶他共立軍功。
    但他心底清楚,這不過是兄長將他放在眼皮底下,又一番試探。
    又或者說是,想趁機培植斛律光,這個對他忠心耿耿的人,日後在鄴城牽製自己。
    從上次以後,高澄沒在對他言語試探,看來蘭京也確實是投鼠忌器,沒有告密。
    而蘭京至今仍未動手,想必仍在躊躇。
    不過這反倒正中下懷——此次若能真的收回潁川,反倒替自己鋪就更穩當的路。
    高澄猶自蹙著眉頭,伏案翻閱著各類加固堰壩的文獻典籍。
    出征前,李業興曾占得一卦“往必克,克必凶!”
    這句話,他隻信前半‘往必克’!至於‘克必凶’,此時此刻,他已無暇深究。
    畢竟易經卜卦之術在他看來都是玄虛,他隻樂意信其中好聽的,就像當初在東山,一場雨能出兩卦一樣,又有何可信之處呢?
    但前線戰事則不同,需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才剛入夏,堤壩竟已屢見潰決。
    若待到六七月汛期高峰,水勢滔天,潰堰之險豈非更大?他必須與天爭取時間。
    “樹竹塞水決之口,稍稍布插接樹之,水稍弱,補令密,謂之楗。以草塞其裏,乃以土填之。有石,以石為之。”
    “以竹筱石,葺土而為碣”
    一點一條,都細細單列出來,抄於紙上。
    他從文獻所載瞧出,石材本是堵塞堰口、加固堤壩的關鍵。
    高嶽軍報中明確指出的困局,正是石料匱乏。
    而據杜弼呈文所述,唯有在長社西北方向的陘山鑿石開采。
    隻因水勢蔓延,周遭地域半為陸地、半成泥沼。
    木車屢陷溝壑,運輸極其艱難;加之牛驢調度本已緊張,與沙土運輸一事相衝突,因而始終無法大規模調集石料。
    思索片刻,寫下軍令
    “集全力采陘山石,一應牛車俱轉運石料,不得貽誤。至若沙土之用,速征民夫三倍,就近開掘取土,限期充備。工役諸事,各依軍令施行,違者以貽戎機論。”
    招來函使,將書令連夜發出之後,他才以臂為枕,和衣躺下休息,不一會兒便沉下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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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姝抱著一籮筐今日婦人趕製出軍靴衣袍前往輜重營交付,卻特意繞至高澄帳外,緩步徘徊,帳內燈火通明,見周遭侍衛防護嚴密,轉身悄然離去。
    梁都太極殿內,蕭衍的棺槨靜置於禦座之前。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皆低眉垂目,人群濟濟,敢怒而不敢言。
    蕭綱強忍著悲淚,一步一步踏上玉階,登上皇位。
    舉目望去,整個大殿內外,都是為侯景的甲士,寒光凜冽。
    王偉高聲宣讀矯詔
    “朕以不造,夙丁閔凶。
    大行皇帝奄棄萬國,攀慕號絺,厝身靡所。
    猥以寡德,越居民上,煢煢在疚,罔知所托,方賴籓輔,社稷用安。
    謹遵先旨,顧命遺澤,宜加億兆。可大赦天下。”
    殿中一片死寂,群臣垂首屏息,竟不知該為先帝舉哀,還是該向新君稱賀。
    侯景按劍率先單膝跪地
    “臣景,恭賀陛下繼天子位!願大梁國祚永昌!”
    四下甲士霎時按刃相應。
    百官皆駭然,隻得相繼屈膝伏拜,零落的賀聲參差響起,終匯成一片戰栗的浪潮
    “臣等恭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禦座上的蕭綱麵無血色,廣袖下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沉聲說了一句“眾卿平身!”
    西苑一處荒廢的渠口處,兩名老宦官將衣物包裹扔進高桶裏,再將些許許金銀緊緊縛在蕭大圜腰上。
    孩子被抱入高大的木桶時,仰頭望向不遠處層疊的宮闕,淚流滿麵卻咬不出一句話。
    隻有今日,蕭綱受詔登基、大行皇帝發喪,侯景麾下甲士多調往太極殿鎮守,宮苑巡邏才會鬆懈。
    二人不敢久留,迅速合上桶蓋,悄聲潛入水中,一左一右拖拉著木桶,順著暗渠向宮外默默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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