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舟縣。
    建設路，平步路。
    “蕭書記，前麵施工封路，不能正常通行了。”
    蕭承看著窗外的施工圍欄，心中確定了一些東西。
    “那就下車走走。”
    隨即，蕭承就下了車。
    然後，見縫插針地繞過圍欄走到了一旁的街道上。
    而這原本應該人來人往的街道，現在卻一家家的都歇了業。
    甚至，已經有些門店都已經在門口貼上了轉讓告示。
    “書記，我了解了一下，建設路的這條平步街今年確實是修第二次了。”
    秘書周熙林在一旁詳細地介紹起了情況。
    “政府那邊給出的解釋是什麽？”
    “書記，政府那邊的官方解釋是，經群眾反映，道路存在一些安全隱患，所以再次翻新整改。”
    周熙林的話一出，蕭承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群眾反映？這不是張口就來嗎？真要如此，為什麽還有人一直上訪檢舉，這不是擺明了糊弄鬼嗎？
    “這個項目能批下來，都是誰簽的字、拍的板？”
    “書記，一條路的項目想落地，先要經縣政府批準、再是發改委立項、自然資源局劃歸許可，最後才是住建局和交通局主管實施。”
    “不過，毋庸置疑，能統籌協調各部門的，隻有縣政府，並且涉及多個部門，起碼也得分管城建方麵的副縣長簽字才能落地。”
    “而經了解，縣政府那邊也確實是主管城建工作的黃躍民黃副縣長簽的字。”
    “一年修兩次，兩次都是他簽的字嗎？”
    “是。”
    聽到這裏，蕭承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隻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黃躍民好歹也是個副縣級的領導幹部，這種字居然都敢明目張膽的簽，而且還是反複簽。
    “一個副縣長，三四個政府職能部門，麵對這種一年能修兩次的基建項目，居然沒一個覺得不合理的。”
    “看來，這裏麵，有人在做生意啊！”
    站在一旁的周熙林沒有作聲，但他已經能預料到一些人的結局了。
    “繼續走走看，目前為止，除了這施工圍欄，我還沒看見一處施工點。”
    “圍而不修，不是拖工期就是其他蠅營狗苟。”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些人肆意妄為的程度。”
    嗯，晴空萬裏的天，這工程卻一直圍而不修，不用想就知道在拖工期。
    而這工期一長，一些人就可以把成本往高了報，如此，能撈的油水自然也就多了。
    所以說，這裏麵都是大把大把的……
    “書記，那邊好像有家服裝店還在營業。”
    蕭承順著周熙林所指，也看到了這格外醒目的精裝服裝店。
    “走，過去看看，隨便了解一下情況。”
    ……
    不多時，蕭承就來到了這家還在營業的服裝店門口。
    而這難得的造訪動靜，讓服裝店內正在爭執的夫妻倆愣了神。
    “這個時候，是熟人嗎？”
    “還愣著幹什麽？接待去啊！”
    說完，夫妻倆就來到了門口。
    “您好，要看衣服嗎？我們店裏都是最新款……”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被蕭承和周熙林的穿著給驚到了。
    這，行政夾克，不會是領導吧？
    “我們不看衣服，但想了解一些情況。”
    “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縣委的蕭書記，這次是因你們平步街的群眾檢舉反映，專門下來了解下平步街施工事宜的真實情況。”
    “縣委書記？”
    周熙林的介紹，給男人聽懵了。
    自己遇見天舟最大的領導了？
    從小到大，自己也就見到過老家的村幹部啊。
    但這時，服裝店的女老板反應的很快，立馬出聲提醒道，“愣著幹什麽，請書記進來啊！”
    “啊？哦！是是是，書記，您請進。”
    “沒事，就是有些情況想找你們了解，這不，看著你家店麵還開著就過來看看了。”
    說著，蕭承也十分隨意地走進了店麵。
    這家服裝店店麵夠大，裝修也是精裝。
    琳琅滿目的衣物以男裝、女裝和童裝三大類，分區擺放著，井井有條。
    “你們這店麵，裝修的很好啊。”
    “哪裏，就是多花了些冤枉錢。”
    “冤枉錢？是因為這條路嗎？”
    “書記，您別聽她瞎說，她這人啊，就愛發些小牢騷。”
    “沒事，隻要是事實，發些牢騷也沒什麽，我這趟下來也是為了了解些情況。”
    “現在我也大致轉了一圈，這條路確實是修的不合理。”
    “不合理，老百姓就有權力罵娘，搞批評。”
    “所以，你老婆發句牢騷還是算溫和的。”
    蕭承半開玩笑地緩和起了交談的氣氛。
    也是有意想讓夫妻倆放輕鬆，不要太拘束。
    “店裏的生意這樣多久了？”
    蕭承指了指這冷淡的營業。
    “回書記，從年初開始，因為這修路的事，就正常營業了三個月。”
    “其餘時間，除了在外麵臨時找些事幹補貼家用，剩下就是像今天這樣幹坐著等些散客。”
    “說實話，剛才您到店門口時，我還以為是熟人來照顧生意了。”
    “向上反映過嗎？”
    “反映了，但要麽是石沉大海，要麽就是讓我們理解政府、等待通知。”
    “書記，老百姓苦啊！”
    “這年頭，想找公家解決問題，不認識一兩個領導，人家根本不把我們當回事。”
    “但我們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一輩子能接觸到幾個當官的？”
    “走正常流程呢，那些部門機構來來回回就一句話，等通知，但這個通知永遠都沒後續，就像一句空話一樣。”
    男人的話，雖然有些露骨，但句句都是在經曆過社會毒打後領悟的大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