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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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切都被人安排好了以後,活著就隻剩下了“等待”。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結局,才對得起我這一路上的顛沛流離?
    後麵的故事,枯燥且乏味。
    剛開學不久,媽媽便得了一個新病——“哮喘”。
    此病,無藥可醫。
    唯有三亞的空氣,才可以緩解她發病時,終日無休的咳嗽。
    所以她又有了一個新的生活方式——“候鳥”。
    每年的冬天,隻能在三亞度過。
    當初她去北京問診時,大夫是這樣說的:“你這病別打針吃藥沒用,治不了!去三亞轉轉吧!”
    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的生命又一次走進了“倒計”!
    隨後,她又第一時間將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事,轉告給了還在軍校讀書的我。
    知悉此事的結果,是接下來的三天三夜,我難過到滴米未進。
    直到謹遵醫囑的媽媽,隨繼父到達三亞的第二天,又告知了我第二個消息:“這他媽301的大夫是牛b啊!我在鶴崗打了一個月的針,啥用沒有,照樣咳嗽的連覺都睡不著!這聽301的大夫一句話,剛到三亞的第一天,直接就不咳嗽了!這都第二天了,還沒犯呢!真邪門誒!”
    她好了,我卻病倒了。
    又在學校的醫務處裏躺了七天,才吃進去十天裏的第一頓飯——一瓶八寶粥,兩個麵包片。
    出“院”時,我的頭發白了一半。
    原來人會因為悲傷一夜白頭,並不是傳說。
    因此,我還落下了胃潰瘍的毛病。
    我似乎從來就沒有獲得過傳統意義上的母愛。
    但母親的身影,卻在我的生活裏無處不在。
    比起自由,我更恐懼失去。
    子欲養而親不待,不可承受之遺憾。
    妥協的結果,無非就是親手將“媽寶男”的麵具,徹底縫合在自己臉上。
    在中國,“孝順”一直就是美德。
    曾靠著“叛逆”在年少裏一呼百應的我,終於拾起了“孝順”的麵具,開始在成年人的世界裏“混跡”。
    我承認,“孝”字我當仁不讓。
    可“順”字,我卻還差得太多。
    但即便“孝順”如我,卻在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寒假裏,沒有去找我那個隻能在三亞過冬的媽媽。
    而是一個人回到了鶴崗,隻為見小狼一麵。
    前途已定的我,心裏比誰都清楚,對於小狼,我可能是見一麵,便會少一麵了。
    直到中年以後,我才發現,其實與每個人的見麵,都是見一麵便少一麵。
    人生這趟列車,我們都是過客。
    所謂:“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不過如此。
    記事起,總是一個又一個人在離開著我。
    長大後,才發現是我在一步又一步地遠離著別人。
    小時候,人在家裏,心卻永遠飄在外麵。
    成年後,身體一直在漂泊,心卻永遠留在了故鄉。
    自從媽媽因“生命”所迫,不得不在祖國的南端,過起了半定居的生活以後,我的故鄉還在,家卻沒了。
    可笑的是,那個回“家”的假期,我唯一想見的小狼,病了。
    高燒不退的她,大多數時間都躺在了家裏。
    恰逢過年期間,大家都挺忙的。
    除了偶爾與大帝見了幾麵外,那一個月裏,我基本上都是自己躺在媽媽的房子裏熬過。
    因為一篇“世界末日”的“宣言”,而將身邊女生得罪個遍的我,自然也隻剩下了“右手”的陪伴。
    終於在寒假的尾聲,小狼還是在他堂弟弟的陪伴下,拖著高燒的身體,來我的媽媽家,與我見了一麵。
    看到這個在當年我與小狼剛處對象時,才不過十一、二歲年紀的小跟班,竟也長成為一個臨近大學畢業的大小夥子了以後,我不得不感歎時間的神奇。
    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八年嗎?
    八年,抗戰都都他媽的勝利了!
    可我孜孜以求的“愛情”,卻仍然在原地踏步!
    我雖樂於獨處,卻並非不喜熱鬧。
    其實我也想去爺爺家裏過年。
    但那一年,爺爺也沒有家了。
    那個承載了我童年全部歡樂與恐懼的老房子,拆遷了。
    剛落地時,我也去老叔他們新搬去的樓房轉了一圈。
    兩室一廳,集中供暖。
    條件,自然比平房要好許多。
    但好的是“他們”,與我無關。
    那個房子裏,並沒有我的位置。
    其實還是有的,作為一個客人。
    當房本的名字變成老叔以後,我能感覺到,爺爺奶奶也很拘謹。
    晚飯後,爺爺帶我出去轉了一圈。
    目的地很明確,五裏地外,老房子的“遺址”。
    當我的“根”,真的就變成了“遺址”,擺到我的麵前以後,我便知道,除了人以外,鶴崗再沒了我可以留戀的“地方”。
    爺爺跟我說了許多,我卻什麽都沒有記住。
    或許我什麽都知道,但確實沒有記住隻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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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一直在用沉默,表達著留戀。
    那是他窮盡一生打拚下的世界。
    但那個世界垮了,隻剩下一片有待開發的廢墟。
    爺爺老了,沒走幾步,就會喘。
    其實他早就老了。
    記得我剛當兵不久,爺爺就“跑了”。
    不知道攢了多久的錢,才終於湊夠了路費。
    他去了很多地方。有離開了六十年的榆樹老家,有他一直想去卻始終未去的地方。
    這個為家庭負累了一輩子的老人,真的老了。
    奶奶、大姑、老叔,很多很多的“家人”,紛紛給我打電話,問我的爺爺,是否來找我了。
    他們的囑咐裏,翻來覆去都是那麽幾句:“如果看見了你爺,一定讓他抓緊回來!這麽大歲數了,咋還那麽任性呢!”
    我的爺爺去了很多地方,卻唯獨沒有來過我的“第二故鄉”找我。
    我猜到了。
    他是怕會耽誤我的工作。
    當初騎個二八大杠帶著我滿世界跑的人,老了。
    他們老兩口,開始需要倚仗老兒子活著。
    所以,我不能再成為他的負擔。
    拆遷的麵積裏,包含了媽媽的婚房。
    那是我早死的爸爸,留給我的最後遺產。卻連同爺爺的那部分一起,都劃在了老叔的名下。
    我知道,老叔很怕我回去。
    而我回去了,卻再也沒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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