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二十分鍾。”林川的聲音從風雪中傳來。
    趙平凡依然麵無表情，隻是微微點頭。
    當林川重新放上子彈時，他注意到少年的指尖已經呈現出不健康的蒼白色——這是凍傷的征兆。
    哨所的鍾聲敲響了十二下。
    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
    張哨長端著熱薑湯站在一旁，卻沒人敢喝——一旦起身，就意味著放棄。
    “最後十分鍾。”林川終於宣布，“堅持住。”
    這十分鍾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當林川終於喊“停”的時候，好幾個學員已經無法自己站起來了。
    哨兵們衝上前，用軍大衣裹住他們凍僵的身體。
    “喝下去！”小劉把熱薑湯塞到葉雨手裏，小女孩的手抖得厲害，差點打翻碗。
    秦銳想幫趙平凡搓熱雙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指也不聽使喚。
    兩人相視苦笑，用胳膊肘互相碰了碰，算是慶祝。
    “下午繼續。”林川的話讓所有人僵住了，“抗寒訓練需要持續性。”
    張哨長把林川拉到一邊“你認真的？他們需要恢複！”
    “真正的戰場上，敵人不會給你恢複的時間。”林川看向正在喝薑湯的學員們，“今天隻是開始。”
    哨長沉默了。
    他想起去年那個在暴風雪中迷路的牧民，當搜救隊找到他時，那人已經凍掉了三根手指。
    如果有這樣的抗寒能力……
    “我有個建議。”張哨長突然說，“明天帶他們去‘冰湖’，那裏更適合極限訓練。”
    林川挑眉“說詳細點。”
    “湖麵冰層厚兩米，氣溫比哨所低十度。”張哨長的眼中閃過一道光，“我們在那裏有個訓練營地，專門模擬極地環境。”
    林川嘴角微揚“就這麽定了。”
    ……………………
    黎明前的昆木加哨所籠罩在一片深藍色的寂靜中。
    林川站在宿舍門口，手中的哨聲劃破了淩晨四點的寧靜。
    “尖刀班！集合！”
    二十個身影迅速從床上彈起，動作整齊得如同一個人。
    經過昨日的雪地據槍訓練，他們的肌肉仍然酸痛，手指上的凍傷還未完全消退，但沒有人表現出絲毫猶豫。
    葉雨的小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但她係鞋帶的手依然穩健。
    章香怡幫她整理好衣領，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
    五分鍾後，全員列隊完畢。
    林川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今天，我們去冰湖。”
    隊伍中傳來幾聲輕微的吸氣聲。
    秦銳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平靜。
    趙平凡則依然麵無表情，仿佛無論林川說出什麽訓練內容，他都能接受。
    張哨長帶著幾名邊防戰士走來，手裏抱著一堆厚重的繩索和冰鎬。
    “每人一套。”他將裝備分發給學員們，“冰湖不比哨所，那裏的溫度能凍裂鋼鐵。”
    李小虎接過冰鎬，低聲嘀咕“這玩意兒怎麽用？”
    “很簡單。”張哨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高原陽光曬得發黃的牙齒，“用它鑿冰，或者防止自己滑進冰窟窿裏。”
    李小虎的臉色瞬間變了。
    …………
    冰湖距離哨所約五公裏，隊伍在齊膝深的積雪中艱難前行。
    天色漸亮，但陽光並未帶來多少溫暖，反而讓雪地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不少學員不得不眯起眼睛。
    “注意腳下！”走在最前麵的張哨長突然喊道，“這裏有裂縫！”
    趙平凡立刻停下，示意身後的隊伍注意。
    他蹲下身，仔細觀察雪地表麵——一條幾乎不可見的細縫隱藏在積雪之下，如果不慎踩中，很可能會直接跌入冰湖的裂縫中。
    “繞過去。”林川下令。
    隊伍小心翼翼地繞開危險區域，終於抵達冰湖邊緣。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湖麵如同一塊巨大的鏡子，光滑而冰冷，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澤。
    遠處的冰層上矗立著幾根木樁，上麵綁著鮮紅的布條，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今天的訓練內容。”林川指向湖麵，“匍匐前進，穿越冰湖，抵達對麵標記處。”
    王浩忍不住問道“就這麽簡單？”
    林川嘴角微揚“當然不。”
    他打了個手勢，幾個從軍校跟過來的教官走上前，手裏拿著水桶。
    “在開始之前——”林川說，“先熱熱身。”
    下一秒，教官們將桶中的冰水直接潑向學員們！
    刺骨的冷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作訓服，葉雨猛地咬住嘴唇才沒有叫出聲。
    秦銳的右肩傷口被冰水刺激，疼得他眼前發黑，但他硬是站得筆直，紋絲不動。
    “冰湖的水溫比這還低。”林川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如果你們連這點冷都受不了，趁早退出。”
    沒有一個人動。
    “很好。”林川點頭，“現在，匍匐前進，開始！”
    二十個身影立刻趴下，貼著冰麵開始向前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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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層的寒冷透過濕透的作訓服直接侵入骨髓，學員們的手臂和膝蓋很快失去了知覺，隻能靠意誌力驅動身體前進。
    趙平凡的動作最為標準，他將身體重量均勻分布在四肢，減少對冰麵的壓強，同時保持穩定的呼吸節奏，避免熱量過快流失。
    秦銳則因為右肩的傷勢，爬行時有些失衡，但他咬牙堅持，硬是跟上了隊伍的速度。
    葉雨是隊伍中最小的，也是受低溫影響最嚴重的。
    她的嘴唇已經變成了青紫色，呼吸變得急促而淺薄，但她的眼神依然堅定，小手死死抓住冰麵，一寸一寸往前挪。
    “小雨，堅持住……”章香怡爬在她旁邊，低聲鼓勵。
    突然，李小虎身下的冰層發出一聲不祥的“哢嚓”聲！
    “停！”張哨長立刻大喊，“冰層要裂了！”
    李小虎僵在原地，臉色慘白。
    他身下的冰麵已經出現蛛網般的裂紋，隨時可能崩塌。
    “別動！”林川快步走來，示意其他人後退，然後從腰間解下繩索，小心翼翼地拋給李小虎，“抓住，慢慢往回退。”
    李小虎顫抖著抓住繩索，一點一點向後挪動。每移動一寸，冰層的裂紋就擴大一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在冰層徹底碎裂前的最後一刻，李小虎被拉回了安全區域。
    林川冷冷地看著他沉聲道“在真正的戰場上，你已經死了。”
    “一次失誤，足夠讓你和你的隊友全部葬身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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