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凡快步上前，手裏還捏著那支紅筆，筆帽都沒來得及蓋：“我們……我們在複盤對抗賽的戰術漏洞，想著整理出來給後麵的學員做參考。”
    林川走進宿舍，目光掃過地上的地圖。
    上麵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各種符號：藍線是他們的突擊路線，紅線是紅方的防禦部署，圓圈代表陷阱，三角標注著火力點，甚至還有幾處用鉛筆寫著“此處可改進”的小字。
    “剛才說到哪了？”林川在葉雨身邊坐下，順手拿起一塊粉筆頭，“地下管道的爆破方案？”
    少年們愣了一下，隨即眼裏重新燃起興奮的光。
    秦銳率先湊過來，指著管道接口的位置：“總教官，您覺得定向爆破可行嗎？我算過裝藥量，500克塑性炸藥應該剛好……”
    “你忘了管道裏的瓦斯殘留？”林川打斷他，在地圖上圈出管道與儲油罐連接的隱蔽接口，“這裏的鏽蝕程度是37，泄漏的瓦斯濃度已經達到爆炸臨界點。任何爆破都會引發連鎖反應，到時候別說繞後，整個油井區域都會變成火海。”
    秦銳的臉瞬間紅了，抓著後腦勺嘿嘿笑：“忘了這茬……”
    “戰術不是逞勇。”林川的聲音不高，卻讓喧鬧的宿舍再次安靜下來，“你們這次能贏，靠的不是運氣，是對細節的把控——高德算準了儲油罐的承重，章香怡記住了每個時段的風速，葉雨能在30秒內完成三名傷員的急救包紮……這些才是你們該複盤的核心。”
    他拿起紅筆，在地圖上畫出一條新的路線，從雷達站的排水渠延伸到紅方的通訊塔：“比如這裏，你們當時選擇從通風管道突入，卻忽略了排水渠的水位變化。淩晨四點的潮汐會讓水位上漲1.2米，剛好能淹沒通訊塔的電纜接口。如果從這裏切斷信號，比癱瘓數據鏈更隱蔽。”
    趙平凡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用手指沿著新路線推演：“這樣一來，紅方的通訊會出現5分鍾的延遲，足夠我們搶占了望塔……”
    林川點頭，“好了，我過來，是要告訴你們一聲，我要出趟差。”
    “可能一年以上。我不在的時間，你們按照學習訓練計劃，留在學校裏麵，繼續強化自身實力。”
    “等我回來，如果有人不合格的，你們知道我的懲罰手段！”
    二十名學員一怔，當即急道：“總教官，您又要離開了嗎？”
    “去哪啊？”
    林川淡淡道：“中東。”
    “竹葉青教官在那邊遇到了一點麻煩，我得過去支援一下。”
    ”
    “那……我們能跟著去嗎？”秦銳立刻追問，眼睛裏閃爍著期待的光，“我們保證不添亂，就想看看真正的戰場是什麽樣的！”
    宿舍裏瞬間安靜下來，二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林川，有期待，有緊張，還有一絲躍躍欲試的銳利。
    “你們還不夠格。”林川緩緩開口，“真正的戰場，沒有模擬對抗，沒有複盤機會，一顆流彈就能讓所有戰術變成空談。”
    他目光掃過每張年輕的臉：“回去把這次的複盤報告整理好，重點寫清楚自己的失誤。等我回來檢查。誰能把漏洞堵上，誰才有資格談下一次。”
    少年們的臉上掠過一絲失落，但很快被堅定取代。趙平凡率先立正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解散。”林川轉身走向門口，手剛碰到門把，又停下腳步，“對了，食堂的冰箱裏有冰鎮綠豆湯，記得去拿。”
    宿舍裏先是安靜了幾秒，隨即爆發出一陣歡呼。
    秦銳已經拽著葉晨往門外衝，趙平凡則小心翼翼地把地圖折好，夾進戰術手冊裏——那是他要帶在身邊反複琢磨的寶貝。
    林川站在走廊裏，聽著身後重新響起的討論聲，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弧度。
    少年軍校的熄燈號在夜裏九點準時響起，訓練場的探照燈緩緩熄滅，隻留下宿舍區零星的窗戶還亮著微光——趙平凡他們大概還在對著戰術地圖挑燈夜戰。
    林川的宿舍裏，燈光也亮著，卻異常安靜。
    他打開那個用了五年的迷彩背包，裏麵的物品簡單得近乎單調：兩套換洗衣物、一把磨得發亮的軍用匕首、一個加密通訊器。
    沒有多餘的裝備，沒有花哨的武器，甚至連常用的狙擊槍都沒帶。
    這次去中東，他需要的不是“刺客”的鋒芒，而是潛入者的隱蔽。
    “總教官，直升機備好了。”通訊器裏傳來助理教官的聲音，背景是旋翼轉動的低鳴。
    “知道了。”
    停機坪上，一架墨綠色的直升機已經整裝待發，旋翼卷起的氣流吹得白楊樹葉子嘩嘩作響。
    助理教官站在機艙門口，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戰術箱：“裏麵是新的身份芯片和衛星電話，信號覆蓋中東全境。龍焱在邊境的據點坐標，已經輸進導航了。”
    林川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踏上登機梯。直升機升空時，他最後看了一眼少年軍校的輪廓——教學樓的燈光像一串沉默的星子，在群山環抱中安靜地閃爍。
    四個小時後，直升機抵達邊境線以西的戈壁。
    下方是連綿的雅丹地貌，風蝕的岩石像一群沉默的巨獸，在月光下投下猙獰的影子。
    “還有五分鍾抵達據點。”飛行員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坐標確認，沒有異常信號。”
    林川扒著舷窗向下看，在一片低矮的山坳裏，隱約能看到一個偽裝成廢棄礦場的建築——
    那是龍焱在邊境的秘密中轉站，隻有一個班的兵力駐守，負責接應進出境的人員。
    直升機悄無聲息地降落在礦場深處的隱蔽停機坪，揚起的沙塵被周圍的岩壁擋住，沒有驚動任何可能存在的眼線。
    一個穿著沙漠迷彩的哨兵快步迎上來，看到林川時，瞳孔微微一縮，立刻立正敬禮：“龍焱邊境哨卡07，編號135，奉命接應！”
    林川跳下機艙，將背包遞給哨兵，“裝備暫存，給我一套當地的衣服。”
    十分鍾後，他已經換掉了作訓服，穿上了一件洗得發白的阿拉伯長袍，頭上裹著棕色的頭巾，臉上塗了些防曬泥，看起來就像個常年在沙漠裏討生活的向導。
    隻有那雙眼睛，在頭巾的陰影下依舊銳利如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