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籌謀與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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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亞碼頭的龜裂礁石上,李長風望著第十艘擱淺的運糧船,掌心攥著的《瓊州府誌》被海風掀到"崇禎四年大饑,人相食"那頁。灘塗上,新到的流民正用枯枝在礁石縫裏刮鹽霜。
    中原的大旱災仍在繼續,赤地千裏,餓殍遍野,慘狀令人目不忍視。李長風仍然在不斷地從天津往海南拉流民。一艘艘滿載著絕望與希望的船隻,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穿梭,將那些在死亡邊緣掙紮的百姓帶向他們心中的樂土——海南島。
    慢慢的,李長風發現,這小小的海南島,地方不夠了,糧食也不夠吃了。新到的流民源源不斷,原本就緊張的土地資源愈發捉襟見肘,糧食儲備更是一天天告急。而與此同時,他的陸軍兵力擴充到了6萬人,其中,3萬人是裝備精良的火銃兵,1萬刀盾兵,1萬長槍兵,2000炮兵,3000擲彈兵,還有新組建的5000騎兵,由他從蒙古帶回來的巴特爾率領。
    海軍也已經擴充完畢。三支艦隊都補充了新建的風帆戰列艦,甚至有一級戰列艦6艘,二級戰列艦30艘,這力量放在南洋地區就是霸主一樣的存在。
    春麗挺著孕肚,摸出把黃金算盤,珠子在雷光下泛著血色:"六萬大軍三日糧耗需四萬八千兩白銀,伯爺不如把賤妾抵給荷蘭商行?"
    李長風站在海邊,望著遠處忙碌的碼頭,眉頭緊鎖。海風呼嘯,吹起他的衣擺獵獵作響,卻吹不散他心中的憂慮。“大人,巴特爾將軍求見。”侍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讓他過來吧。”李長風轉過身,看著巴特爾大步走來。
    “大人,騎兵訓練已漸成規模,隻是這草料……”巴特爾的話還沒說完,李長風便擺了擺手,“我知道,如今諸事棘手,糧食、土地、草料,樁樁件件都壓在心頭。”兩人正說著,負責民政事務的孫先生匆匆趕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伯爺,又有三千流民即將登島,可安置之處實在難尋,糧食也最多撐半個月了。”
    李長風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要開辟新的土地,尋找新的糧食來源。巴特爾,你率領騎兵在周邊島嶼進行勘察,尋找適宜開墾定居之地;孫先生,你組織人手,重新規劃島內土地,務必提高利用率,同時發動百姓,進行海上捕撈,緩解糧食壓力。”
    三亞糧倉的榆木門軸發出垂死的吱呀聲,李長風掀開最後一口空糧窖時,春麗正挺著肚子用金算盤串著珍珠項鏈玩投壺。簷角銅鈴驟響,信鴿撞碎夕陽跌在算盤珠上,爪間綁著的羊皮信浸透馬六甲海峽的鹹腥。
    "伊莎貝拉的紅頭發能染透半片南海了。"柳如是抖開信箋,西班牙文混著幹涸的血跡,"她說被安南的龜甲船困在真臘灣,二十門艦炮隻剩火藥渣..."突然噤聲,信紙背麵透光的油漬顯影出真臘地區儲存著巨量的稻米,可真臘背信棄義不想賣給她們。
    巴特爾踹翻沙盤吼道:"救個娘們能換三船糧?老子帶騎兵遊過去!"蒙古彎刀劈開海南輿圖,刀尖正插在安南標注的"象林倉"——那裏的確囤著占城稻三百萬石。
    李長風卻撫摸著新鑄的佛郎機炮,炮膛裏塞著伊莎貝拉去年送他的雪茄:"安南水師提督叫阮文雄?"他突然冷笑,"上月在瓊州海峽劫我糧船的"海盜",旗艦也掛著龜甲帆。"
    此刻,越南正處於分裂時期。由南到北的勢力依次是真臘、占婆、代表後黎朝的阮家和鄭家、莫朝,幾大勢力紛爭不斷,互相攻伐。
    "該讓他們明白,南洋這片大海該姓李了!"
    "傳我的命令,第一艦隊,第二艦隊今日整備,明日帶上陸戰隊和騎兵,跟著我去殺安南人!"
    夜霧漫上崖州灣時,李長風的白玉扳指在羅盤上磕出細碎的響。沈婉清倚著了望台的鎏金欄杆,看月光把第三艦隊的帆影裁成滿地碎綃,海風卷著巴特爾那柄蒙古彎刀上的紅穗子,一下下掃著她新裁的蘇繡鞋麵。
    "伯爺當真要賭上海南的水師力量?"她忽然扯斷腕間珍珠鏈,渾圓的南珠滾過甲板上的《安南海疆圖》,"就為救那紅毛番婆子?"
    巴特爾瞥了一眼這個說話不靠譜的狐狸精,用不流利的漢語說道:“不是我說你,你當真比不上我家烏蘭格格,上刀山下火海,隻要伯爺說了,我家烏蘭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要是我家格格還活著的話……嗚嗚嗚”
    沈婉清看他那麽壯的漢子哭了起來,也是好笑。她知道李長風對他的第一個女人用情極深,可天意弄人,她雖然好妒,也不好多說什麽。
    李長風解下玄色大氅罩住她單薄的肩,衣襟上伊莎貝拉留下的薔薇水香卻刺得人眼眶發酸:"我們救的不是一個伊莎貝拉..."他指尖撫過她腕間被珍珠勒出的紅痕,"是六萬將士等著下鍋的暹羅米。"
    銅鑼忽地破開潮聲,第一艦隊的鯨油燈霎時燃成星河。沈婉清望著長槍兵們甲胄上的花紋,忽覺那針腳比海圖上的暗礁線還要纏人。巴特爾在艨艟艦上吼著蒙古長調,三千鐵騎竟把戰馬拴在火炮架上。
    "你明知他們不喜歡我..."沈婉清突然被浪頭推到他胸前,發間東珠簪子勾住他護心鏡的玄鳥紋,"為何還處處袒護我?"
    驚濤拍上船舷,李長風突然擒住她發顫的指尖按向自己心口。甲板下八十門紅衣大炮的引信正在滋滋作響,他掌心的繭子磨著她新染的鳳仙花汁:"婉清,那天你在鐵匠鋪說要嫁給王鐵牛時,我這處舊傷...比現在疼百倍。"
    子時潮漲,第二艦隊的螺號驚起漫天鷗鷺。沈婉清望著漸遠的海南燈火,忽將半塊西洋懷表塞進他魚鱗甲內襯:"若你與那紅毛妖女在月光下跳弗朗明哥..."她染著蔻丹的指甲突然掐進他臂上舊箭瘡,"就把這表芯裏的砒霜,喂給整片南海!"
    浪沫打濕了伊莎貝拉的求救信,那些花體字在月光下洇成紅霞。李長風望著海圖上的真臘灣,恍惚看見十年前沈家老爺在遼東雪地裏教女娃打算盤,算珠聲竟與今夜戰鼓同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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