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大仇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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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州侯府,聽雨軒。
    周小花從噩夢中驚醒時,窗外的雨正下得滂沱。她渾身冷汗淋漓,雙手死死攥著錦被,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地獄般的夜晚——趙老爺用燒紅的鐵鉗烙在她腳踝上,皮肉焦糊的味道混合著酒氣噴在她臉上:"從今往後,你就是趙家的一條狗!"
    "做噩夢了?"
    低沉的聲音從帷帳外傳來。周小花猛地一顫,直到看清那隻撩開紗帳的手,才稍稍放鬆。李長風坐在床沿,頭發還滴著水,黑色勁裝透著寒意,像是剛從外麵回來。
    "寅時三刻了。"他遞來一盞溫熱的參茶,"喝下去。"
    周小花機械地接過茶盞,卻在李長風指尖碰到她時突然僵住。那雙手修長幹淨,可她分明看見上麵沾滿鮮血。不是戰場上的血,而是趙家大院裏那些丫鬟小廝的血,是那個總偷偷給她塞饅頭的廚娘的血...
    "他們該死。"
    李長風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展開。燭光下,趙家莊的平麵圖清晰可見,各處標記著紅叉,其中正院書房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起。
    "今晚。"他手指點在朱砂圈上,"你親手了結。"
    茶盞"當啷"落地。周小花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那些被她刻意壓抑的記憶如決堤洪水——
    趙老爺把她吊在地牢裏用鹽水鞭抽打;趙家大少爺醉酒後拖著她的頭發往假山上撞;護院們押著她觀看其他丫鬟被活活打死...最痛的是娘親來看她被拖走那日,她隔著鐵柵欄抓到的最後一片衣角。
    "啊——!"
    淒厲的尖叫劃破雨夜。周小花發瘋般抓撓自己的手臂,直到李長風一把鉗住她手腕。男人掌心的溫度燙得她一哆嗦,卻奇異地止住了顫抖。
    "看著。"李長風從腰間解下把匕首拍在桌上。精鋼打造的刃口泛著藍光,刀柄纏著防滑的鯊魚皮。"用這個,捅這裏。"他點點自己心口偏右的位置,"避開肋骨,直取心髒。"
    周小花盯著匕首,突然一把抓過來抵在自己咽喉:"為什麽不讓我死?"
    刀光一閃,匕首已到李長風手中。他單手捏住周小花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因為你的命現在是我的。"聲音冷得像冰,"我準你死,你才能死。"
    雨聲中,兩人呼吸交錯。周小花先敗下陣來,垂下眼簾點了點頭。李長風鬆開手,將匕首插回鞘中塞進她枕下:"睡吧,子時出發。"
    ......
    滄州,鹽山縣郊。
    秋雨將趙家莊的圍牆澆得濕滑如油。周小花伏在草叢中,雨水順著蓑衣灌進脖領,她卻感覺不到冷。百步外的角樓上,護院正打著哈欠換崗——與李長風給的情報分毫不差。
    "記住,隻殺拿武器的。"李長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全身黑衣,臉上塗著炭灰,腰間別著那把奇特的短火銃。"婦孺不殺。"
    周小花木然點頭。她知道李長風在說謊——三日前偷聽到徐銘匯報時,明明說的是"雞犬不留"。但此刻她不在乎,隻要能看到趙老爺斷氣,哪怕要她下地獄都行。
    "行動。"
    隨著李長風手勢,數十道黑影無聲散開。角樓上的護院突然身子一歪,咽喉處多了支弩箭。周小花跟著李長風摸到側門,看著他往鎖孔裏倒了種黑色粉末。
    "背過身。"李長風捂住她耳朵。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包鐵側門像紙片般撕碎。莊內頓時鑼聲大作,但為時已晚——黑衣死士已占據各處要道,弓弩手封鎖了所有出口。
    第一波護院提著燈籠衝出來,瞬間被射成篩子。周小花跟著李長風穿過長廊,鮮血在青石板上匯成小溪。遠處傳來女人的尖叫和孩子哭聲,旋即戛然而止。
    "書房。"李長風踹開月洞門。
    周小花突然渾身發抖。就是在這院子裏,趙老爺逼她跪著舔地上的粥;就是在那棵桂花樹下,大少爺用煙杆燙她的背...
    "砰!"
    李長風一腳踹開書房雕花門。裏麵燭火通明,趙老爺正手忙腳亂地往密道裏鑽,懷裏抱著個紫檀匣子。
    "小花?"老頭轉身時露出見鬼般的表情,"你不是死在..."
    寒光閃過,李長風的匕首釘在趙老爺腳前,截斷了他的退路。周小花這才發現,書房裏還跪著個瑟瑟發抖的少女,腳踝上赫然戴著熟悉的鐵鐐。
    "新買的丫頭?"李長風冷笑,拔出腰間火銃頂在趙老爺眉心,"跪下。"
    趙老爺撲通跪地,紫檀匣子摔開,滾出地契和賣身契。周小花撿起一張,借著燭光看清上麵"周小花"三個字——那是她的名字。
    "小花...不,周小娘!"趙老爺突然磕頭如搗蒜,"當年是我不對,我賠錢!賠地!我把趙家一半...不,全部家產都給你!"
    周小花看向那個新丫鬟。女孩最多十二三歲,脖子上還有鞭痕。她突然明白為什麽李長風要屠盡趙家——這樣的魔窟,留著隻會製造更多周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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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李長風將那把鯊魚皮匕首塞進她手裏,"記住我說的話。"
    匕首比想象中沉。周小花走向趙老爺時,老頭褲襠已經濕了一片。她想起娘親被拖走前最後的眼神,想起自己腳踝上永遠消不掉的烙印,想起地牢裏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夜...
    "這一刀,為我娘!"
    匕首精準捅進趙老爺心口偏右處,就像李長風教的那樣。滾燙的血噴了她滿臉,帶著銅鏽味的腥熱。趙老爺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曾經最卑賤的奴隸手裏。
    "這一刀,為小翠!"
    周小花拔出匕首又捅進去。這次偏了,卡在肋骨上。她發瘋般扭動刀柄,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一刀!這一刀!這一刀!"
    直到趙老爺胸口變成爛泥,直到李長風從背後抱住她,周小花才意識到自己在嚎哭。那哭聲像受傷的幼獸終於咬斷獵人喉嚨,淒厲中帶著說不出的痛快。
    李長風掰開她緊握匕首的手指,對門口待命的徐銘道:"按計劃辦。"
    當夜,趙家莊燃起衝天大火。七十二具屍體整齊排列在正院,每具屍體的心口都插著把刻"周"字的匕首。最中央是趙老爺,他的頭顱被割下裝進紫檀匣子,與那些賣身契一起燒成了灰。
    ......
    三日後,登州侯府。
    周小花在浴池裏搓洗到皮膚發紅,卻總覺得手上有洗不掉的血腥味。侍女捧來的新衣是上好的蘇繡,可她穿上就覺得有火在燒——料子與趙老爺書房的地毯一模一樣。
    "侯爺在書房等您。"侍女小聲說。
    穿過回廊時,周小花聽見兩個丫鬟竊竊私語:"聽說了嗎?滄州那邊傳是白蓮教滅的趙家...噓,什麽白蓮教,分明是..."看到她走來,兩人立刻噤聲。
    書房裏,李長風正在批閱公文。見她進來,頭也不抬地推過個錦盒:"看看。"
    盒中是把精致的燧發短銃,槍柄上纏著鯊魚皮,與她用過的匕首如出一轍。
    "你的了。"李長風終於抬頭,"從今天起,你叫周昭雪。"
    周小花——不,周昭雪撫摸著冰涼的槍管。昭雪,昭雪。為親人昭雪,為小翠昭雪,為地牢裏那些無名無姓的冤魂昭雪。
    "為什麽?"她終於問出憋了三天的問題。
    李長風轉動著手腕:"因為你和我一樣。"他頓了頓,"都是不該活在這時代的人。"
    窗外,秋雨又至。雨滴打在芭蕉葉上,像無數冤魂在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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