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收複黃崖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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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十六年正月初三·德州運河畔
    李長風命駐守濟南的熊闊海部緊急前移到德州,封堵清軍南下之路。
    熊闊海吐掉銜在嘴裏的草莖,冰碴子在牙縫裏咯吱作響。他蹲下身抓了把運河邊的凍土,指尖在夯土層的裂縫裏摸到半截鐵蒺藜——這是三日前鑲白旗先鋒留下的絆馬釘。
    "侯爺要的是鐵鎖橫江。"他展開輿圖,青筋暴起的手指點在德州城南的十二連橋,"阿濟格的馬隊過不了冰麵。"親兵趙黑塔順著望去,冰層下隱約可見吊著石鎖的麻繩網——那是密密麻麻們的水雷在冰下麵。
    北風掠過結冰的運河水,熊闊海將手搭在滾燙的炮管上,銅鑄的炮身還殘留著兩刻鍾前那輪齊射的餘溫。遠處河灘上散落著清軍第三批渡河用的楯車,被水雷震碎的牛皮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在幾輪反複衝鋒中,冰麵早已被炸開,清軍不得不再去找筏子過河。
    "裝填藥包!"親兵隊長王鐵鎖的吼聲震得人耳膜發顫。炮位後方的輔兵們立刻扛著桐油浸過的麻布藥包衝上來,汗津津的脖頸在寒風裏騰起白氣。熊闊海眯眼看著對岸飄動的織金龍纛,那麵大旗已經向河岸推進了半裏——阿濟格終究是按捺不住了。
    十二門紅夷大炮沿著德州城牆排開,炮口高低錯落形成交叉火網。這是孫元化當年留下的炮台規製,青磚壘就的半月形掩體上還刻著"崇禎六年欽造"的字樣。熊闊海抓起火把親自點燃引線,炮身猛地向後一挫,三十斤重的鐵彈呼嘯著撕裂空氣,將對岸正在架設浮橋的包衣奴才攔腰截斷。
    "報!西二炮位卡榫斷裂!"滿臉煙灰的傳令兵跌撞著跪倒。熊闊海抓起腰間酒囊灌了一口,燒刀子混著火藥渣滓在喉嚨裏滾過:"拆東牆炮台的備用機括!半刻鍾修不好,就讓炮長提頭來見!"
    河麵上突然炸起數道水柱,阿濟格的弗朗機炮開始還擊了。這些從寧遠城頭繳獲的子母銃打得又急又密,鉛子雨點般潑在城垛上,碎石迸濺中傳來守軍慘叫。熊闊海抹了把臉上的血沫子,突然發現對岸的龍纛大旗正在向東移動。
    "狗韃子要跑!"王鐵鎖突然指著河麵怪叫。隻見二十餘艘蒙著牛皮的筏子從上遊順流而下,每艘筏子上都擠著七八個赤膊的巴圖魯,彎刀在冬日下泛著青光。
    "換葡萄彈!"熊闊海一腳踹醒正在裝填實心彈的炮手。炮膛裏塞進的鐵釘碎瓷瞬間將最前麵的筏子打成篩子,落水的建奴還沒撲騰兩下就被冰碴子割開了喉嚨。但後續的筏子借著屍體掩護已然逼近河心,最近的那個鑲白旗甲兵甚至能看清他猙獰的金錢鼠尾。
    城頭突然響起三聲號炮,埋伏在河堤後的兩百火銃手齊刷刷探出身來。海南軍器局造的燧發槍噴射出灼熱火舌,鉛彈在三十步內將牛皮筏子撕得粉碎。有個鑲紅旗的牛錄額真舉著鐵盾想要硬闖,轉眼就被五支三火銃轟成了血葫蘆。
    當最後一艘筏子打著旋沉入河底時,夕陽正把運河水染成暗紅。熊闊海數著對岸收屍的包衣人數,突然發現龍纛大旗已經消失在暮色裏。三日後塘報傳來,阿濟格殘部繞過德州直撲滄州,卻在城下中了李長風的埋伏。
    同一時間,白破虜自天津衛提兵北上攻打黃崖關。
    黃崖關的烽火台在暮色中宛如獠牙,白破虜放下單筒望遠鏡,鑄鐵鏡身殘留著津門碼頭的鹹腥氣。傳令兵捧來的電報,這是今晨從大沽口戰艦上直接發來的密令,電報員特有的瘦金體在洋紙上洇出李長風的命令:"北望山河缺,當以鐵補之"。
    親兵統領趙黑炭嚼著炒黃豆湊過來:"將軍,韃子把千斤閘換成燕山硬木了。"順著他的刀尖望去,關城箭樓下方果然橫著三道鐵箍木閘,這是荷蘭人造福船用的水密艙技術。白破虜解下腰間酒葫蘆灌了口燒刀子,忽然笑起來:"給老相識備禮吧。"
    子時三刻,薊鎮長城響起第一聲驚雷。二十門臼炮在羊鼻梁上噴出火舌,特製的燃燒彈劃過雪幕,精準地釘在木閘接榫處。關城上的鑲藍旗守軍還沒摸到佛郎機炮的搖柄,就看見青煙從木縫裏鑽出來——李長風在棉藥裏摻了呂宋胡椒末。
    "抬槍隊!壓垛口!"白破虜的吼聲混在爆炸聲裏。三百名李家軍漢子扛著丈二長的抬槍衝進硝煙,這種改良自緬甸火門槍的利器需要兩人操作,後座力能把肩膀震脫臼。但見三十支抬槍齊射,箭樓上的狼牙拍頓時化作漫天木刺。
    天亮的時候,激戰仍然難解難分,白破虜終於讓燃燒彈上場了。
    黃崖關的岩壁在烈焰中扭曲成鬼影,白破虜的臼炮隊已經換了三輪炮管。改良的回回炮投擲的燃燒彈劃破夜空時拖拽著琥珀色尾焰,那是摻了爪哇火油的致命信箋,砸在城頭瞬間炸開三丈寬的靛藍火圈——呂宋胡椒末在棉藥裏嘶吼。
    "西北角樓!裝藥七分!"白破虜的令旗劈開濃煙。炮手們赤著膀子轉動絞盤,鑄鐵炮身在霜夜裏蒸起白霧。第七發燃燒彈撞上清軍囤積火藥的耳房,爆燃的火龍順著包鐵木廊直竄敵樓,二十幾個鑲藍旗弓手瞬間化作人形火炬,慘叫著栽下十八丈高的關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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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燒的鑲藍旗甲兵在火海裏亂竄,他們滾燙的鎖子甲粘住皮肉,像剝殼蝦子般蜷縮。有人跳進儲水的陶缸,卻無濟於事,焰苗轟地竄起丈餘高。參將吉達揮刀砍翻兩個潰兵,正要組織火銃隊反擊,忽見夜空飄起詭異綠雨——白破虜的臼炮換裝了磷粉彈,黏在牛皮帳篷上燒出骷髏狀的窟窿。
    "將軍!東閘裂了!"趙黑炭的鏈錘還滴著血。白破虜抬眼望去,被燒成焦炭的硬木閘門正在龜裂,二十名抬槍手立刻抵肩攢射,鐵砂暴雨將門後舉盾的清軍連人帶甲轟成篩子。礦工營趁機推來塞滿火棉的獨輪車,點燃引信後順著斜坡撞向最後一道閘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裏,渾身著火的戰馬驚躥而出,鬃毛燃燒著掠過潰散的清軍隊列。
    寅時三刻,關城糧倉的梁柱轟然倒塌,三千石黴米在火海中爆成漫天金紅粟雨。白破虜踩過焦黑的敵樓廢墟時,靴底黏著半融的箭簇。幸存的鑲藍旗殘兵縮在烽火台角落,他們鐵盔上的紅纓早燒成灰燼,裸露的肩頭爬滿水泡,卻仍死死攥著祖傳的虎牙刀。
    "補刀。"白破虜的聲音比關外的冰河更冷。火銃隊平舉的魯密銃噴射出最後一批鉛彈,硝煙散盡時,唯有燃燒的望樓仍在劈啪作響,簷角銅鈴熔成赤金淚滴,一滴一滴砸在冒著青煙的焦土上。
    自此,李家軍收複黃崖關,已堵住清軍北撤的道路,形成了關門打狗之勢。
    阿濟格在直隸四周到處碰壁,他這才發現,自己成了米缸裏的老鼠,四周都被李長風給封堵了,哪也打不了。
    而且因為連年戰亂,李長風早已經將直隸的百姓大部分運往了南洋,留給他可以搶的也不多了。
    這時候,阿濟格站在地圖前,竟然驚奇的發現,李長風對他圍而不打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他去打北京城的崇禎皇帝。
    阿濟格不禁歎道:“李長風,好一個驅狼吞虎,好一個借刀殺人,好一個亂臣賊子啊!”
    滄州大營飄著腐臭味,阿濟格掀開帳簾時,正看見三個戈什哈在分食死馬的內髒。鑲藍旗都統額爾克把沾血的馬骨扔進火堆,火星騰起時照亮了他臉上的潰瘡——直隸的冬天正在吞噬這支孤軍。
    "王爺,真定府糧倉是空的。"甲喇章京捧來的賬簿上留著焦黑指印,"我們找到的存糧,還不夠鑲白旗吃三天。"阿濟格用刀尖挑開賬簿,泛黃的宣紙上赫然畫著南洋帆船,旁邊朱砂寫著"崇禎十四年夏,安南米十萬石"。
    帳外突然傳來騷動。奉命劫掠束鹿的斥候馬隊回來了,三十匹戰馬上隻馱著發黴的秸杆。領隊的牛錄額真臉上帶著箭傷:"方圓百裏都是空村,井裏填滿了青石板,連看家狗都被藥死了。"
    阿濟格抓起馬鞭抽裂了牛皮地圖。羊皮卷上標注的直隸重鎮此刻就像帶刺的羅網,保定城外新挖的壕溝裏埋著淬毒竹簽,河間府廢棄的城牆上插滿貼著"闖"字旗的草人。最可恨的是那些散布各處的石碑,每塊都刻著"順民皆遷南洋,留地以待真主"。
    "報!南線發現明軍車轍!"探馬呈上的泥塊裏嵌著新鮮粟米。阿濟格的瞳孔猛地收縮——這是半個月來首次發現糧草蹤跡。鑲白旗騎兵沿著車轍追出二十裏,卻在趙州橋頭撞見詭異景象:三百架糧車在官道上燃起衝天大火,焦米香混著火油味飄出十裏。
    就在清軍撲救時,橋洞下突然轉出個戴鬥笠的纖夫。"我們侯爺說,王爺若想吃飯..."纖夫摘下的鬥笠邊緣露出金線飛魚紋,"得往北邊紫禁城去。"話音未落,這個錦衣衛暗樁已咬破毒囊,嘴角黑血滴在結冰的滹沱河上。
    三日後,李長風站在大沽口炮台上遠眺渤海。親兵呈上滄州細作傳來的血書,上麵畫著清軍先鋒的辮子旗已過廊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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