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血戰葫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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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濟格率清軍打入山西後,為了補給一路搶掠,導致各地晉商為保命紛紛開始武裝並伺機偷襲清軍。原本曆史上水火不相容的明軍、地主武裝、農民起義軍,在清軍入侵山西的時候竟然結成了統一戰線,共同對抗清軍。
    阿濟格很快陷入了四麵包圍之中……
    就在各方勢力在山西這片土地上暗流湧動之時,先期侵入山西的圖爾格率領右路軍如疾風般趕來支援阿濟格。圖爾格的軍隊一路疾馳,馬蹄揚起的塵土在身後形成一條長長的尾跡,終於在關鍵時刻,形成了對明軍、地主武裝和農民軍的反包圍。他們的加入,讓阿濟格的力量得到了極大增強,也讓整個山西的局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李自成得知阿濟格有了援軍,意識到戰機稍縱即逝,決定先下手為強。他親率農民軍主力,聯合部分晉商的私人武裝,共計十餘萬人,氣勢洶洶地朝著阿濟格與圖爾格的聯軍撲來。而阿濟格與圖爾格也不甘示弱,迅速整合兵力,約八萬人嚴陣以待,一場近二十萬人參與的大戰一觸即發。
    戰雲密布 血腥開場。
    殘陽如血,將呂梁山脈的褶皺染成暗紅。圖爾格勒住戰馬韁繩,望著遠處山坳間升騰的滾滾濃煙,右肩甲胄上凝結的血痂被山風一吹,簌簌剝落。三日前,阿濟格的北路軍在太原城外遭遇李自成主力突襲,三萬鑲白旗精銳折損大半,此刻他手中四萬八旗鐵騎與蒙古仆從軍匯合,正將三萬大順軍逼入葫蘆川峽穀。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撕裂暮色,前沿的八旗哨兵如麥浪般倒伏。圖爾格眯起眼睛,看見峽穀東側崖壁上密布的炮眼正噴吐火舌,晉商武裝特有的紅夷炮彈呼嘯著砸向穀底,將清軍陣中臨時搭建的牛皮浮橋炸成碎片。
    "放箭!"隨著圖爾格手中令旗揮動,八旗軍陣中騰起三重箭雲。這些從遼東帶來的精鐵箭鏃穿透火銃射出的鐵砂彈幕,將峽穀西側山壁釘成蜂窩。慘叫聲中,大順軍陣前臨時征召的饑民方陣開始潰散,他們手中的鋤頭與梭鏢在八旗馬刀前脆如薄紙。
    李雙喜抹了把臉上的血汙,青銅火銃的銃管已燙得握不住。這個農民起義軍娃娃兵頭目,深得李自成賞識和喜愛,被收為義子,此刻他死死盯著對麵山崖,那裏清軍的火器隊正在裝填第二輪彈藥,炮彈裏混著碎鐵釘與火藥包。
    "轟!轟!轟!"
    三枚開花彈在明軍陣中炸開,正在架設三眼銃的民夫血肉橫飛。李雙喜看見自己親兵王二狗的腸子掛在鬆樹枝頭,被火光照得如同慘綠燈籠。他嘶吼著撲向裝填手,奪過火繩槍的瞬間,對麵山崖突然閃過數道火光。
    "小心!"親衛長拖著他的後領滾進彈坑。幾乎同時,五枚鐵彈擦著頭皮飛過,將方才站立處的岩石犁出半尺深的溝壑。李雙喜吐出嘴裏的沙土,發現裝填手的右臂隻剩森森白骨——那人的燧發槍還保持著扣動扳機的姿勢。
    峽穀底部,阿濟格的鑲白旗正在與李自成的中軍鐵騎廝殺。清軍重甲騎兵的製式馬刀砍卷了刃,大順軍的鉤鐮槍卻紮進了鐵浮屠的咽喉。戰馬在血泊中嘶鳴打滾,將騎手甩落成待宰的羔羊。
    "殺!殺!殺!"阿濟格嫡係護衛的吼聲穿透血腥。這些從遼東帶來的巴牙喇護軍,用彎刀劈開饑民舉起的木盾,刀刃順著骨縫劃開腹腔。有個少年抱著斷腿哭嚎,轉眼被馬蹄踏成肉泥,腸子拖出三丈遠仍在痙攣抽搐。
    李自成站在臨時搭建的望樓上,手中火銃不斷噴吐火舌。這個曾讓崇禎膽寒的闖王,此刻甲胄上插著五支羽箭,左頰刀痕深可見骨。他親眼看見自己的親兵營被清軍的齊射打得七零八落——那些,竟能用改良的連發弩箭將整排弩車釘死在岩石上。
    "闖王!西側崖壁有伏兵!"傳令兵滾鞍下馬,胸口插著半截斷箭。李自成瞳孔驟縮,他想起三日前在文水遭遇的伏擊,清軍的火銃手竟在雨夜精準射殺斥候。未及下令,山崖突然傳來震天殺聲。
    五百滿洲死士從峭壁攀下,他們腳蹬鹿皮靴,背上背著炸彈,雙手持鋼刀。這些從大興安嶺招募的生女真,此刻眼中隻有嗜血的瘋狂。李自成的親衛剛舉起盾牌,便被一刀劈穿虎口,慘叫聲中,三個親兵轉瞬間就見了閻王。
    "放焰硝!"圖爾格的嘶吼從穀頂傳來。清軍火器陣突然亮起幽藍火光,數百枚燃燒彈如流星墜落。大順軍陣中頓時騰起衝天火光,那些用茅草與樹枝搭建的臨時營帳瞬間化作火海。有個孕婦抱著嬰兒在火中翻滾,嬰兒的哭聲在烈焰中戛然而止。
    李雙喜的燧發槍啞火了。他扔掉燒紅的槍管,抽出腰間雁翎刀。刀光閃過,清軍的喉頭噴出黑血,但更多的清兵已逼近眼前。這個漢子突然笑了,反手將刀刃捅進自己腹部,借著劇痛從血霧中躍起,竟用豁口的刀背砸碎了三張人臉。
    日暮時分,葫蘆川已變成人間煉獄。清軍的鐵蹄踏過屍體堆砌的山坡。李雙喜癱坐在焦黑的樹樁上,看著最後五百死士衝向清軍大陣。他們舉著的"均田免賦"大旗早已浸透鮮血,在箭雨中碎成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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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爾格勒住戰馬,望著峽穀裏堆積如山的屍體。那些曾經在山西販糧的晉商,正在作鳥獸散。八旗軍的傳令兵飛馬報來:阿濟格部在三十裏外再遭伏擊,紅夷炮全數丟失。
    "傳令,焚燒屍體。"圖爾格的聲音沙啞如礫石相磨。夜風卷起灰燼,將血腥味傳遍呂梁山脈。
    寧武關外三十裏,葫蘆穀。
    李自成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指節捏得發白。山穀兩側的鬆枝在晨風中簌簌作響,沾著露水的旌旗卻凝著血腥氣。他望著穀底翻湧的人潮,八旗兵猩紅的甲胄如同岩漿般漫過拒馬陣,晉商火銃手在木柵後裝填的速度越來越慢。
    "放狼煙!讓劉宗敏帶老營回援!"闖王的聲音被炮聲撕碎。東南方的山崖突然騰起火光,三門弗朗機快炮噴出白煙,鉛彈呼嘯著砸進清軍馬隊,將披甲戰馬連同背上的巴牙喇兵撕成血霧。碎肉混著鐵片濺在黃龍旗上,阿濟格的坐騎被削去半邊腦袋,馬血噴了他滿頭滿臉。
    穀底突然響起悶雷般的馬蹄聲。五百鑲黃旗巴圖魯舉著丈二長矛突入大順軍左翼,包鐵馬蹄踏碎了三層拒馬樁。十七歲的孩兒營把總王小七剛要舉起鉤鐮槍,就被重甲騎兵的狼牙棒砸碎了天靈蓋。少年兵的血漿濺在繡著"順"字的戰旗上,那旗子被馬蹄卷著,裹住了一門正在裝填的虎蹲炮。
    "點火!"晉商王家的少東家王承宗嘶吼著,家丁用火折子點燃了引線。弗朗機子銃帶著火星竄出炮膛,三十步外的清軍盾車轟然炸裂。鑲紅旗的雲梯兵剛搭上木柵,就被飛濺的木刺紮成了刺蝟。但更多的包衣阿哈舉著牛皮盾衝上來,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把浸了火油的草捆扔進壕溝。
    山崖上的火炮突然啞了火。回援的圖爾格白甲兵攀著岩縫摸上了東側高地,鑲白旗的重箭穿透了炮手的咽喉。王承宗看著家傳的萬曆年間佛郎機炮被清軍掀翻,炮管滾落山崖時砸碎了三個火銃手的脊梁。他抽出祖傳的雁翎刀,刀柄上纏著的紅綢已經發黑——那是三日前在代州城外,他親手砍下某個戈什哈腦袋時染的血。
    穀底突然卷起腥風,緩過神來的阿濟格中軍大纛出現在北坡。三百烏真超哈營的重炮開始轟鳴,裹著硫磺味的鐵彈將大順軍的楯車轟成齏粉。李錦帶著老營騎兵從煙塵中殺出,三眼銃的鉛子打穿了三個擺牙喇的棉甲,但更多的白甲兵湧上來,用虎槍挑飛了掌旗官。
    "放箭!"阿濟格的金盔在晨光中閃爍。漫天箭雨遮蔽了朝陽,晉商私兵舉著的牛皮盾被重箭射穿,帶著倒鉤的箭鏃紮進肩胛骨的聲音此起彼伏。王承宗看見族叔王守業被釘在炮架上,老人握著火繩的手還在抽搐,直到鑲藍旗的刀斧手砍下他的頭顱。
    正午時分,穀底的積水變成了暗紅色。屍體堆成了新的壁壘,鑲紅旗和馬褂兵在死屍間廝殺。某個大順軍哨總被長矛捅穿肚子,他抱著矛杆往前衝了三步,用牙咬斷了清兵的喉管。火銃炸膛的焦糊味混著腸肚的腥臭,引得禿鷲在低空盤旋。
    西坡突然響起海螺號。劉宗敏的黑旗終於出現在山梁,但圖爾格的戈什哈早已埋下地雷。衝天而起的火光中,三十匹戰馬被掀翻,斷腿的老營兵還在往前爬,直到被巴牙喇的一刀砍下首級。李自成抽出雙刀,親兵隊舉著藤牌結成圓陣,八旗兵的屍體在陣前堆成環形。
    申時三刻,最後三門大將軍炮炸膛。燃燒的炮車引燃了山穀枯草,濃煙裹著火星直衝雲霄。鑲黃旗的傳令兵在火海中奔馳,馬尾巴帶著火苗,將阿濟格的軍令傳遍戰場:"不留活口!"
    殘陽如血時,王承宗握著半截斷刀跪在屍堆上。他的織金箭袖早成了破布,鑲著貓睛石的腰帶纏著半截腸子——不知是哪個戈什哈的。穀底傳來嬰兒啼哭,某個大順軍女兵蜷縮在車轅下分娩,新生兒的第一聲哭喊淹沒在鑲白旗的歡呼中。阿濟格的金盔從坡頂緩緩移來,王承宗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摸向腰間的火折子。
    五步外的屍堆下,埋著最後一桶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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