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飯後，全家人聚在一起，拿出銀箱清點今日收獲。老二見到周建國沒有主動解釋的意思，忍不住問道：
    “大哥，可以說了吧？”
    周建國整理著手裏的錢，抽出十張十塊的鈔票，捆成一束放在一邊：
    “這幾天出攤下來，營業額逐漸穩定。周末生意好一點，差不多能賣到五百多塊錢；工作日大概就是三百左右。
    日後我會推出更多新品，雖然銷售額肯定會有增長，但畢竟就這一個小店，上限是有限的。”
    “那咱們就多開幾家，咱們不是有三個人嗎，一人管兩三家不就行了？”
    “怕是要忙死。”周建國心中清楚，等再過二三十年也許可行，但現在既無攝像頭也無電腦監督，時間長了保不準會生變故。
    小剛見周建國一臉篤定的模樣，似乎已有所計劃：
    “大哥，你的想法是……？”
    “批發！”
    “批發？賣給誰？熟食店還是飯店？”
    周建國用一種嫌棄的眼神看向自家老二：
    “你不記得剛才問的問題了？”
    當下大多熟食店和飯店都是國營單位，怎可能與個體戶有所牽連。
    “王強？！”
    “他對手下那麽多人可不少吧，大都是一群無所事事的人。如果有賺錢的機會，你覺得他們會放過嗎？”
    “當然會做，隻要有利可圖。”
    在這一點上老二和小剛最有發言權了，他們從前也都被人視作小混混一類。
    小剛眼裏閃爍著光芒：
    “若有一半人從我們這裏拿貨，不必像我們現在這樣批量進貨，就算一天二百斤也行。一天賣一萬斤的話……”
    隨即便掏出了賬本開始核算成本。
    “大哥，那麽咱們的批發價是多少？”
    “零售六折。”
    小剛很快就計算出了每斤的成本：
    “六折等於每斤五角四分，減去成本二角一分，每斤我們賺三角三分，按照一萬斤算，那就是三千三百塊……天哪天哪天哪！”
    若真能達到這個量，他有兩成收益，那每個月便能進賬兩萬左右。
    小剛感覺整個人有些飄飄然。
    自從擺起路邊攤後，一天掙的錢已經趕超他爹一個月薪水，當時他就覺得很神奇。
    現在周建國告訴他，要是幹得好，十五天就能成為萬元戶，所賺收入足夠老爹幹一輩子了。
    “老二，捏我一下。”
    老二趙小龍也是同樣的狀態，聞聲立刻狠狠地捏了一下！
    “嗷~~~！老二，你還真下重手！”
    看見兩人幾乎飄起來的樣子，周建國輕輕哼了一聲：這才哪兒到哪兒。京城市場廣闊，待渠道鋪開之後，每天收入恐怕將是如今十倍乃至百倍以上。
    隨著經濟發展，鹵味食品的市場需求也會逐步擴大，再往後二三十年內市場規模將達到千億元級別。
    上一世光是賣鹵味做到上市的企業就有多家，年銷售收入數十億。
    直至把當天所有營業款全部盤點完畢，眾人才漸漸恢複理智。
    “這批發業務，二位覺得可行否？”
    兩人毫無猶豫，異口同聲道：
    “做！”
    “做！”
    一個月後。
    周建國醒來一看鬧鍾，快要到六點了。
    撓了撓腰，下床換衣服洗漱完畢。
    接著走向院子中開始做熱身活動。
    "吱——啦！"
    院門被推開，走進的是老四趙小龍。
    “大哥，早！”
    “早！”
    老四關閉院門隨後也跟著做起熱身來：
    “大哥，我就羨慕你和二哥啊，啥時候輪到我獨立出去住呢？”
    周建國看了一眼尚處在嗓子變音階段的老四：“以後你工作了”
    用手掩著鼻子，周大洋怒氣衝衝地說：
    “你要這樣想，那你盡管去告。不過就憑一介小記者，嚇唬誰呢？有本事把區上的誰誰誰請來。哼！別以為我看不穿，你就是專門來找麻煩的……”
    條紋大嬸臉色微變，不過她的鬥爭技巧相當老到，立刻撒潑起來：
    “各位鄉親都來看看，這家鋪子就是一家黑店，稱重還短斤缺兩……”
    突然，不知誰高聲喊了一句：
    “李監察來了！”
    “讓一讓，大家都讓一讓，李監察到了！”
    圍觀群眾連忙讓出一條路，一位頭戴工作帽、身著工商製服的矮個眼鏡男，手提一個皮包走進店裏，掃視一周後開口問道：
    “嗯？發生什麽事了？”
    條紋大嬸急忙衝上前拉住那人的手臂哭訴道：
    “同誌，您可算來了，這家店缺斤少兩欺詐顧客，我要舉報他們……實在太欺負人了！”
    唉！
    李監察立馬捏住鼻子，嫌惡不已：
    “說清楚些，到底怎麽回事？”
    “這本來是一斤六兩的鹵製內髒，但實際足足少了三兩。”
    “物品在哪？有沒有經過秤量？”
    條紋大嬸連忙將手中的紙包遞給李監察，解釋道：
    “在這兒呢，還沒稱過，我怕他們的秤有問題，會動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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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監察接過紙包走進熟食間重新秤了一次，結果說道：
    “沒錯，確實少了三兩。”
    走出熟食間後，他朝周大洋揮了揮手：
    “周大洋，你們家掌櫃在嗎？”
    “李監察，有什麽事嗎？”
    李監察回頭一看，發現旁邊站著一個高大健碩的張鐵柱，頓時心中發虛，暗恨自己怎麽接下這差事，清了兩聲嗓子壯了壯膽說道：
    “周大海，你們周記鹵菜店經營作風不端，現罰款三十元，並且賠償這位大姐三斤鹵製品。”
    周大洋一聽立刻跳起來指著大嬸叫嚷：
    “就憑你說的一麵之詞，就要罰三十？你……”
    張鐵柱伸手拽了拽周大洋示意別糾纏，對方明顯是找茬，再多話幹什麽。
    “阿威，拿三十出來給李監察，再稱三斤鹵味給這位大嬸。”
    李監察點了點頭又補充一句：
    “另外，這個月的各項費用也該繳了：工商管理費、治安維護費、計劃生育統籌費、以及教育發展基金總共一百元，請下班前記得交上來。”
    周大洋聽聞立馬反駁起來：
    “這裏每戶隻需付五十塊，憑什麽我們要多給？”
    張鐵柱敲了一下老二腦袋：
    “去，給李監察送上一百。”
    老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被張鐵柱踢了一腳才勉強進熟食間取錢。隨後拿出十張鈔票遞給了李監察，並且笑著說道：
    “李檢察，辛苦點查查清楚，出門若發現少了可別怪我沒提醒。”
    李檢察心下一緊，小心翼翼點起鈔票，來來回回確認無誤後又張張仔細查看一遍才放心。
    “剛好一百元。大海，這些錢不會進我的腰包，都是按照文件規定收取的。順便說一句，你們支持預訂服務吧？”
    “不錯，李監察有事相求麽？”
    “本周日我嶽母大人做壽，預定了八桌賓客席。到時候麻煩送一百斤鹵製品至‘海上酒家’，務必準時，早上十點！”
    說完便準備離開。
    張鐵柱見狀趕緊喊住他說：
    “等等，李監察，這一百斤鹵貨總價九十個鋼鏰，你還沒給定金。”
    李監察止步轉身一臉驚詫：
    “貨物都沒見到手，哪有的先付款道理？等收到東西後再結賬好了。”
    “我們這邊有個規矩：預定必先付款，這是預防有人賴賬。”
    李監察臉色突變質問張鐵柱：
    “剛你還表現挺懂規矩的樣子呢，現在卻要毀這單生意？”
    “李檢察你這話我耳朵塞哪裏去了，不想做的時候我會講麽？”接著輕拍其肩膀強調“凡事總歸得有規則約束啊，如今不良之輩橫行當道太普遍了，你應該理解吧！”
    李監察羞紅著臉意識到自己被諷刺了。原來覺得合作那麽順從
    談話間，兩人已走到門前，遠遠瞧見了李亮，趙母忙招呼道：“小亮，我家小五呢？怎麽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李亮望見趙母，忙停下腳步。
    “阿姨！小五沒和我一路。”
    趙母察覺到李亮的眼睛有些紅腫，關切地問：“小亮，你眼睛怎麽啦？”
    “沒事！”李亮隨意回了一句，就要告辭，“阿姨，沒事的話，我先回去啦。”
    趙母上下打量了李亮一番，沒看出什麽異常，便讓陳明冬去店裏取了瓶飲料遞給李亮：
    “心情不好就吃點甜的，會讓心裏舒服些。”
    “大哥，這是誰說的呀？是不是騙人的哦？”李亮相視而笑，並不推脫，接過來抿了兩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對了，店裏今天有新口味，要不要嚐嚐看，給我提點意見？”
    李亮還沒反應過來，陳明冬已進屋拿了個搪瓷杯出來，裏麵插了好幾串小吃。
    李亮看著杯裏不認識的白白嫩嫩的東西，拿起一串仔細端詳，好奇問道：“大哥，這是什麽東西啊？”
    “先吃了再說。”
    李亮輕咬一口，“哢嚓哢嚓……”既脆又富有嚼勁。
    真好吃！
    很快，兩串都下了肚，李亮仍覺得意猶未盡。
    “大哥，這到底是什麽做的？從來沒嚐過呢。”
    “那是黃喉。”
    “是豬的喉嚨嗎？”
    “不是，是牛的大動脈。唉，是誰惹你不開心呢？”
    “哼！被你家小五一氣。”李亮用拇指捏住小拇指以表達不滿，“他的心思，就隻有這麽大……一點……”
    李亮遂把自己心中的委屈一一道出，在她看來，其實並非多麽嚴重的一件事情。
    今天他們學校團支部告知她入團申請通過了，下周一舉行入團儀式。
    與她同時提交申請的小五劉強卻被淘汰了，加上先前班長那件事，他嘴裏就說了一些傷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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