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大清早就悶悶不樂的。”
    趙清安反手將門關好，看著垂頭喪氣往室內走的馮樂陶有些好奇。
    縣招待所的條件和京城不能比，昨晚馮樂陶不願意去趙家住，他便在招待所開了兩間房，在隔壁睡了一晚。
    將手裏的袋子放到桌上，趙清安伸手蓋住她的額頭試體溫，怕她生病了。
    手背上傳來的溫度不高也不低，“也不像是發燒呀，到底怎麽了？”
    像是想起什麽可怕的事情，手掌滑到她的臉頰揉著她的軟肉，“還是，一覺睡醒後反悔了，後悔答應做我對象的事？”
    趙清安聲音輕飄飄的，像從空中落下的薄紗，一片片壓在馮樂陶心上，她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要是自己敢說出什麽不恰當的話，那溫柔撫在臉上的大掌會在下一瞬間掐住自己的脖子。
    主動在他手心蹭了蹭，馮樂陶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討好地笑，“沒有後悔，就是……剛想起來我買了今天的火車票回京城。”
    “就這麽急著回家給我對象挑餅幹嗎，馮小姐？”趙清安咬著後槽牙氣不打一處來，剛處上對象不到一天她就要走了，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誰能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馮樂陶嘟嘟囔囔的不敢大聲，老實地坐在凳子上。
    趙清安解開袋子上的係帶從裏麵取出兩個飯盒，把勺子放在裝滿粥的飯盒裏推到她麵前，“嚐嚐奶奶的手藝還和以前一樣嗎？”
    拿著勺子的馮樂陶沒動，她看向正在給她剝蛋殼的趙清安，“你吃過了？”
    “吃了才來的，你快趁熱吃吧。”將剝好殼的雞蛋放在蓋子上，趙清安敲了兩下桌子示意她把雞蛋吃了。
    一勺香氣四溢的幹蝦粥，渾身上下都暖了起來，“還是奶奶熬的粥好喝，甜甜的，裏麵還有蘑菇粒呢。要是能吃上奶奶炒的臘腸，那真是神仙來了也不換。”
    馮樂陶語氣裏的羨慕不是假，是真的饞了，她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這樣家常的飯。
    自從阿姨放假回家後，她除了上飯店就隻能去奶奶家吃飯了。偏偏幾位嬸嬸愛說閑話，一次兩次的她也就不愛去了。
    很快就到了馮樂陶要出發去省城的時間，她磨磨蹭蹭地收拾著根本不用收拾的皮箱，拉鏈拉得嘩嘩響。
    趙清安上前將她抱進懷裏順便拯救無辜的皮箱，“好了好了，早點回去也好，省的讓阿姨擔心。”他也舍不得和馮樂陶分開，但現實就是介紹信上的時間不足以讓她繼續停留。
    “我們去領結婚證吧。”
    馮樂陶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趙清安愣在原地，他剛想說負責辦理結婚證的同誌都放假了，又猛地回過神來，自己差點讓她帶著跑了。
    “馮小姐就這麽想和我結婚啊？”趙清安挑起左邊的眉毛，輕笑出聲，臉上的得意顯而易見。
    “雖然現在講的是婚姻自由，但馮小姐你要知道，如果我就這樣和你領了結婚證，等馮叔叔回來那是要遭殃的。”
    趙清安拍拍她的肩膀，“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你要是再拖延下去，那就隻能自己去車站了。”
    “那不行，要你送我去坐車。”馮樂陶知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她先一步跨出房門還催著趙清安快一點別浪費時間。
    直到車子要發動馮樂陶才和趙清安告別，她朝著汽車奔去，烏黑的馬尾從雪白的圍巾裏跑出來，落在身後一甩一甩活潑極了，火紅的棉服像燃燒在雪地裏的一團火焰。
    “我在京城等你來。”她站在車門上笑靨如花，沒說完的話兩人心知肚明。
    馮樂陶坐在位置上拍著胸口輕喘著，和來之前的心情不一樣，她現在看馬路邊的雪堆都在覺得是在看商店裏的。
    “姑娘，剛才那是你對象嗎？”
    剛才的情景都被車上的人看見了，冬天正閑著沒事做的人們都忍不住想要打探消息。
    “這姑娘長得真好穿的也好，就是那男的差了一點。”
    “你懂什麽，人家那是有男子氣概，誰跟你似的就喜歡麻杆。”
    看著兩句話沒搭好就吵起來的大嬸們，馮樂陶插不上一句話，她縮了縮肩膀生怕被拉起來‘主持公道’，再說了清安哪裏和她不配了，他倆配的很。
    把手揣進兜裏取暖時發現裏麵有張紙條，紙條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字，馮樂陶第一時間把腳邊的箱子放倒踩在腳底下心裏罵罵咧咧。
    趙清安在她皮箱裏放了一本存折，紙條上寫著要勞煩馮小姐幫他買些零嘴給他對象解解饞，密碼就在存折裏夾著。
    朝陽衝破雲霞灑下來的光有些刺眼，馮樂陶用手擋著陽光，嘴角向上勾起，很快她就能和趙清安永遠在一起了。
    被她惦念著的趙清安已經回到辦公室，就著熱茶吃著從食堂拿的粗麵饅頭。饅頭剛吃完還沒來得及再看兩眼材料，穆華便推門進來通知他會議室人齊了。
    這天縣政府樓頂的會議室內，十來號人就撥款幫助民眾重建家園這個提案吵得昏天黑地，尤其是財政主任更是指著要錢的罵。
    他也不是個心狠的，看著百姓受苦無動於衷，但是縣裏修橋修路要錢，好些個經營不善的國營工廠也要錢，更別提其他不能動的固定支出。
    如果這筆錢撥下去了，政府賬戶裏和空了並沒有什麽區別。
    趙清安也懂財政上的難處，墉田縣最大的窟窿就是要填彩旗飾品廠的壞賬。
    自從老廠長退休後繼任的這位新廠長靠著後台在廠裏胡作非為，任人唯親，擠走了原本的骨幹成員，導致彩旗飾品廠營收一再下滑。
    原本每年能給縣裏上繳巨額稅務的先進工廠，在新廠長的帶領下過上了靠政府貼錢才能給工人發工資的日子。
    偏偏彩旗飾品廠有上萬名工人，成了改革不得倒閉不得的燙手山芋。
    好在就在去年，新廠長的後台倒台了，趙清安第一時間就把他抓了起來丟進公安局審問，從他家裏搜出大批金銀珠寶充作公款。
    如今彩旗飾品廠最大的問題是要不要救，用什麽方法救，以及讓誰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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