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走在上學路上的林窈想起昨天投放的盒子，一天過去了不知道他們找沒找到。
    仿真小鳥帶點紙團紙條的還在常理之中，要是帶著和木盒子從天而降，那可太讓人懷疑了。
    操控著小鳥將盒子投放到小平台上，再送信讓他們自己去找，沒寫上確切的地點當然是她故意的，盒子裏的寶貝怎麽能讓他們輕而易舉得到。
    不過裏麵裝的是一款槍械的圖紙還蠻重要的，晚些時候得讓小鳥走一趟，要是他們沒找到就帶回來。
    沒理會跟在身旁試圖想營造出她們兩人關係很好的夏芳，放在口袋裏的手默默調高音量，屏蔽不想聽到的聲音。
    寬大柔軟的帽子包裹住了整個腦袋，擋住早晨的涼風，烏黑濃密的秀發紮成低矮的馬尾辮乖巧地在身後輕輕晃動。
    若有若無的香氣從旁邊飄來，夏芳盯著林窈那在陽光下反光的順滑發絲，伸手將被風吹跑落在臉頰上的幾縷粗硬發絲勾回耳後，順勢拂過昨晚用香皂洗了又洗的頭發。
    她的頭發偏硬，平日裏很容易幹燥枯黃，和其他人討厭寒冷不便的冬天不一樣，夏芳最喜歡冬天。
    冬天不管穿多少件，隻要最外麵的那件衣服是幹淨整潔的，沒有人能看得出來棉大衣裏麵的棉花是不是扁了硬了板結了，長時間不打理毛毛躁躁的頭發也有棉帽子遮掩一二。
    可夏天不一樣，她隻有三身洗得發白的衣裳替換著穿，最近一次做新衣服還是兩年前，在她考上高中後她娘給做的。
    她從沒聞過這樣好聞的香氣，像是在春雨裏綻放的純白花朵，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甜。
    供銷社裏有香味的香皂就那麽幾款，在聞到林窈身上的味道前，夏芳很滿意新買的桂花味香皂。
    不過這一路上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搭上話，一陣快走還是沒能追上林窈。
    目送林窈鑽進擁擠的校門口消失在眼前，夏芳納悶地捶了捶有些發酸的小腿，皺著眉想著是不是最近沒休息好以至於追不上一個病秧子。
    在踏進教室前林窈便將耳機收了起來，坐在位置上趴在桌上閉目養神，昨晚她看了三個多小時的電影一直到淩晨一點多才結束。
    要不是頑強的生物鍾和叮叮響的鬧鍾，今天恐怕會來遲，對於致力於做一個透明人，安安全全待到畢業的林窈來說，遲到後在全班同學的關注下走到座位上那將是一個恐怖故事。
    熬夜導致精神不濟，她今天一個早上的課間都趴在桌子上休息了，自然不知道上次來找她麻煩卻反被教育的趙婷婷帶著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頻頻朝她這裏看。
    “她怎麽這麽能睡！”
    趙婷婷不耐煩地衝著夏芳問道，她來了幾次就沒看到那個討厭鬼清醒的坐著或離開座位去衛生間，昨晚是做賊去了嗎今天這麽困。
    眼看著馬上就要畢業，好不容易央著姑姑讓她答應自己去姑父手底下掛個名，好避開下鄉繼續留在城裏。
    可還沒等她高興幾天，便在一次閑聊中聽到夏芳說經常看見林窈和她父親走在一起有說有笑，一臉羨慕地說林窈有個好父親，工作不用愁。
    在夏芳的提及下，她想起了姑父那個養在外麵的女兒，那個叫做林窈的討厭鬼。
    之前在姑姑家帶孩子玩時確實有聽她提起過，每隔一段時間姑父會去陪林窈吃頓飯，聯絡聯絡感情，算算時間正好是今天。
    上次的事情讓她在那麽多人麵前丟了臉，還沒來得及找她麻煩，如今卻要擔心對方會不會搶了自己的寶貴名額。
    如今不是十幾年前，當時的知識分子聽從號召對上山下鄉抱有極大的熱情和向往，可美好的幻想被繁重的生產任務打碎，遠大誌向被磨滅沉寂在日複一日的勞作裏。
    這幾年城裏多了些通過病退、傷退等方式回城的知青，住在家屬院裏總能聽說或者目睹他們的慘狀，他們的回歸導致城裏出現一個最直接的現象，那就是城裏的工作名額漲價了。
    就在上周，百貨大樓裏一個普通售貨員的工作崗位從八百漲到了一千三。
    原本就擔憂的趙婷婷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坐不住了，哪怕有姑姑的點頭，她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進鋼鐵廠的那個名額一定是自己的。
    再說了，她早就把話放了出去，身邊玩得好的朋友無一不在羨慕她有厲害的靠山不用急頭白臉地找工作，要是到最後這個崗位被林窈搶了去，她得多丟臉啊。
    眼看著早上最後一個課間休息時間就要過去，趙婷婷沒打聽到姑父什麽時候會去和林窈吃飯，她急的跺跺腳要往教室裏闖，卻被身邊的人攔住。
    “哎呀，婷婷別衝動，實在不行我們下午再來。”
    “芬芳說得對，眼看著馬上要上課了，有什麽事下午再說吧。”
    “大不了我們一會兒早點出來在校門口堵她，這種事情還是避著人好一點。”
    被朋友提醒，趙婷婷稍稍壓了壓火氣，這內定的工作確實不能被旁人知道，要是被眼紅的人舉報了，倒黴的可不隻是她一個人。
    想到這，趙婷婷眼含警告地看著身邊幾人，見她們低下了頭又交代了夏芳幾句才轉身往教室走。
    她有點懊悔，當初不該為了享受別人的關注選了個靠前的位置，這下好了，等會兒她要怎麽提前溜出去堵人。
    等看到走進來的任課老師是誰後更是天塌了，等政治老師終於講夠了放他們離開時，趙婷婷看著手表欲哭無淚，離正常的放學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鍾。
    這個時間林窈早就離開學校了，況且，夏芳才不敢真的幫她留住林窈，放學鈴響後沒在走廊上看到趙婷婷，她便背上書包不遠不近地跟在林窈身後。
    隻要看住林窈，也算完成趙婷婷交給她的任務，至於林叔叔會不會出現，她說了又不算。
    想到那個永遠笑容溫和的男人，夏芳抓緊背包帶子小跑追著前方那個即將拐彎走上大路的身影，她需要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和林窈十分熟絡的樣子，哪怕對方對自己愛搭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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