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裏在播報著今天還沒做完的待辦事項，林窈一條一條聽著在腦子裏排著它們的優先級。
    在聽到今晚要和原主父親共進晚餐時，林窈差一點就要順著人流拐進平時回家的那個路口。
    原主父親從年前那次來小院送煤炭後，沒經過她的同意在每個月的十五號不大準時地敲響她家的門，然後進來一句話不說吃完帶來的晚飯就轉身離開。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林窈沒有絲毫防備，隻以為是成英來串門玩，所以沒關好工作間的門就把門栓移開了。
    在看清門外那張臉時可把她心髒嚇壞了，動作比腦子快地將木門‘砰’的一聲甩上，現在想想真是可惜，當初沒把門甩到林國棟臉上。
    先前要是甩到他臉上，現在也不用再折返去國營飯店排隊買飯了。
    最開始林國棟來得突然，林窈不知道要做什麽說什麽，隻得站在一旁看著他熟門熟路進了廚房坐在凳子上，從手提袋裏拿出飯盒放在飯桌上掀開，霎時間誘人的肉香彌漫在小小的廚房裏。
    也許是那天天色漸暗，溫度一再降低，見林窈呆愣站在原地，他皺著眉掃了一眼冷鍋冷灶，臉色難看地吐出兩個字，吃飯。
    天真的林窈看著分量十足的飯盒還以為他是來送溫暖的，沒等她拿著空碗落座，就被林國棟說出來的話刺激得想把他腦袋按進飯盒裏。
    可原主的人設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她隻能憋著一股火從櫥櫃裏拿出一把麵條給自己下了一碗素麵。
    當那碗麵端上桌時不出意外的又被林國棟陰陽怪氣了一番。
    於是，當對方第二次上門時，她再次把門甩上，可惜的是依舊沒能甩在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
    等著她從國營飯店打包飯菜回來，兩個人沉默地麵對麵坐在飯桌上時，已經比平時吃飯的時間晚了許多。
    聽著林國棟腹部傳來遮掩不住的聲音，再看對方明顯加快了的進食速度，林窈心裏憋的那股火可算消了。
    兩人每月一次的沉默晚飯活動就這樣固定下來，風雨無阻，在長青街街坊那裏立了個好父親好女兒的表麵形象。
    隻有知道內情的關嫂子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時機上門問情況，畢竟她可是親眼看見放在錢票上的那張斷親書又保管了些時日的。
    原主父親的這一舉動，林窈不用猜都知道是為了做表麵功夫維持他的良好形象。
    想起每次在林國棟離開小院後的一周內，遇見她便格外客氣的鄰居老大娘，林窈發現不過是和他坐一起吃頓飯便能有這樣的效果，這種的交換並不虧。
    國營飯店掛在牆上的黑板上用粉筆寫著今天供應的餐食，林窈站在隊伍後麵默默祈禱，希望排到她時還能趕上大師傅做的茄子和丸子湯。
    隊伍挪動的速度並不算慢，可輪到她時丸子湯還是沒有了，林窈隔著玻璃看著打菜師傅將軟爛的紅燒茄子蓋在冒著熱氣的大米飯上。
    濃稠的湯汁浸著晶瑩剔透的米粒，旁邊是煎得兩麵金黃的豆腐，光是看著打好的飯盒便有些迫不及待想快點回家開飯了。
    林國棟前陣子帶人去省裏的鋼鐵廠學習，今天剛回來，回廠裏和老丈人匯報完工作便按照慣例到長青街這邊來。
    手表上的指針已經轉過了放學時間，墊著行李袋林國棟坐在台階上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到林窈回來，反倒是看到了個有些眼熟的女同學在邊四處張望邊朝這裏走來。
    眯起狹長的眼睛辨認來人，不知道想起什麽林國棟玩味地笑了笑，左右活動一下有些酸脹的腿，等著人走到自己麵前。
    夏芳臉色有些不大好，不過拐了個彎的功夫她居然把人跟丟了，站在岔路口猶豫幾秒決定先到林窈家門口等等看，反正她總是要回家的，再說了要是運氣好沒準今天真能看到林主任呢。
    這樣既完成了趙婷婷交給她的任務又能見一見他，沒準還能多說幾句話留個好印象，一舉兩得。
    抱著這個念頭，夏芳反而步伐快了不少，這一路都在腦子裏排練見到林主任要用什麽表情說什麽話才能留下好印象。
    她手裏沒什麽錢，再有兩個多月就要畢業了，要是沒能找到工作，姑姑家怕是住不久了。
    夏芳這段時間沒少往外麵跑，就怕哪天有單位放出招工的公告自己沒能及時看到錯過機會。
    至於趙婷婷那個名額，她可不敢打什麽主意，沒了這個工作她家裏還能給她重新再找一個，但要被她知道了是自己在搗鬼，那就完了。
    這大半年跟在以趙婷婷為首的姐妹團身後，夏芳可沒少長見識，一想到她們捉弄人的手段隻覺得渾身戰栗。
    從她們說出口的信息判斷，林窈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兩人上次在教室裏的交鋒還曆曆在目，夏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林窈知道‘名額’後會有什麽反應。
    據她所知林窈家的戶口本上隻剩她自己，這種情況組織不僅不會強迫她下鄉，反而還會為她安排工作，哪怕隻是個臨時工。
    但，能到鋼鐵廠當個正式工，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沒有保障的臨時工吧。
    遠遠便看到林窈門口坐著的男人，夏芳往左右兩個路口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林窈的身影。
    她快步朝著林國棟的方向走去，到底還顧忌著周圍人的打量，在離他約莫三步遠的位置蹲下來斟酌開口道：“林叔叔好久不見，是在等窈窈嗎？”
    林國棟撐著下巴打量一番蹲在麵前的人，裝作沒認出來，“你是……”
    在對方緊張得不自覺挪動雙腳，手指頭扣著掌心，他慢悠悠地吐出剩下的幾個字。
    “夏同學。”
    從台階上站起來，拎起地上的行李袋拍打著上麵的塵土，林國棟看著麵前有些緊張的夏芳像是不經意地拋出一串問題。
    “夏同學今天是一個人回來的？沒等林窈一起？還是鬧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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