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下山巷子裏的電燈就亮了，灰撲撲的汽車緩緩駛出這條不算寬敞的道路。
    “不是說好咱們在招待所對付一晚明天直接回墉田嗎，怎麽突然要去陸爺爺那？”秦風轉著方向盤不解地開口詢問。
    他被李主任留在外麵匯報工作沒跟風哥進去見大領導，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讓風哥改變了主意。
    眼瞅著他臉色不太好，秦崖沒敢刨根問底聳聳肩朝著目的地開去。
    原本按計劃上交完武器圖紙之後，他是要和秦崖去附近的招待所休息一晚然後離開，哪知道臨走前從大領導那得知爺爺生病的消息，隻能臨時改變行程。
    又是經過重重檢查，汽車駛過一棟棟紅磚小樓停在了最後靠近湖邊的那一戶。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子裏明亮的燈光透過幹淨的玻璃照亮門外的空地，秦風提著剛才在路上買的補品站在門外聽著裏麵的歡聲笑語麵無表情地按下門鈴。
    熱鬧的氣氛被刺耳的門鈴打斷，陳婷擦幹淨剝蝦殼弄髒的的手指，將被嚇到的女兒攬進懷裏輕撫後背，哄著她繼續多吃幾口飯。
    家裏幫忙的阿姨今天有事提前離開了，丈夫和公公正在談事根本不在意外麵敲門的人，她隻能皺著眉慢條斯理地從餐桌上離開前去開門。
    不知道是哪個不知禮數的，竟然在飯點不請自來。
    有些生疏的打開上下兩層鎖，陳婷拉開緊閉的家門抬頭就看到站在月光下的男人，總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同誌，這個時間上門是要找誰？”
    陳婷看到到對方手上提著的東西大概猜到了這個人的來意，隻是誰會選在這個時間上門看望病人？
    眼前這位年輕男人不言不語看向她的眼神如含冰般冷漠，通身的氣勢不像普通人，她一時之間有些拿不準要不要放人進來。
    “找誰？你說找誰，當然是找陸爺爺了。”
    這一路風塵仆仆上京，今天除了在繁花胡同那喝了幾口水吃了幾口點心，他們可是一口熱乎飯都沒吃上早就餓得不行了，好不容易到家了還要被人堵在門口。
    外麵站崗的守衛都沒忘了風哥這張臉，這半路進門的可倒好，真當這裏是撫柳岸了敢把主人回家都的經過她同意。
    “風哥我們進去，大晚上的你不餓我都餓了。”
    他毫不客氣地衝著女人翻了個白眼從秦風身後繞出來，路過時還從他手裏拿過來其中一個裝滿補品的袋子，擠開站在門口礙路的女人揚聲朝著裏麵的人打招呼。
    陳婷在聽到那句‘風哥’就反應過來了，她瞪大眼睛有些無措地退後幾步打量著秦風。
    幾年不見，眼前這個高大的繼子和她剛嫁給他爸時已經兩模兩樣了，在明亮的燈光下，褪去青澀的那張俊朗的臉輪廓分明濃眉大眼，身姿挺拔又健壯。
    看樣子這些年他就算不在老爺子身邊依舊過得很好。
    餐廳裏，陸老爺子在聽到大孫子回來後連忙將桌上的酒杯往兒子那邊推，邊推邊使勁衝他使眼色，希望這小子不要拖後腿，他可不想大孫子一見麵就挑他的毛病教育他。
    陸和平剛把酒杯放好秦風就出現在眼前，他輕咳一聲吩咐妻子，“去廚房再做點吃的來。”
    陳婷應了一聲往廚房裏鑽，沒辦法他倆回來的時間不巧，餐桌上的菜已經被吃得七七八八，要是就這樣待客傳出去可是要鬧笑話的。
    趁著這個空當，陸老爺子招呼著秦崖落座，拉著大孫子的手詢問起他在外麵的生活。
    秦崖不是第一次和陸老爺子同桌吃飯沒那麽拘束，他笑嘻嘻地問了個好沒當自己是外人徑直走進廚房拿碗筷，饑餓難耐的人等不了那麽多，坐下來掰開饅頭就往湯裏沾。
    原本坐在老爺子左手邊的陸綺被轉移到爸爸身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看著坐在原本屬於她位置上的陌生人。
    安靜聽了片刻，腦袋一歪伸出手拉了拉爸爸的衣袖，“那也是哥哥嗎？像陳軒哥哥那樣？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他？”
    清脆的嗓音語調甜蜜，再配上那無憂無慮的純真臉龐，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捧在掌心長大的女孩兒。
    陸和平沒回答那些問題隻溫柔地點頭稱是，順便給女兒碗裏添點菜。
    當年他再婚，兒子從撫柳岸搬出來便再也沒回過家，除了偶爾在老爺子這能見到他，父子基本沒聯係。
    按住想要去和秦風打招呼的女兒，陸和平不認為那個從進門到現在沒有往這邊看一眼的兒子會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抱有多大的熱情。
    原本還算熱鬧的氣氛一掃而空，陸老爺子心頭劃過一抹擔憂，當年的事情還曆曆在目，生怕大孫子一言不合掀桌子。
    秦風手中的筷子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快速填飽肚子，他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衝動的少年，做不到對著無辜的小女孩說出什麽過分的話。
    當然也沒理會她的示好。
    忽視掉對麵炙熱的視線，秦風看向秦崖淡淡開口，“吃完去包裏拿澡票，一會兒我帶你去洗洗。”
    秦崖點著頭接過他哥遞來的飯碗，像往常一樣進廚房把用過的碗筷清洗幹淨，在看到灶台上盛好的寡淡素麵時心裏頓感無語。
    他把洗幹淨的碗筷放好，然後皮笑肉不笑地感謝她的辛苦，可惜的是他們已經吃好了沒口福品嚐她做的美食。
    倒不是秦崖的生活已經好到看不上麵條，對比外頭餐桌上殘留的魚肉青菜，這樣一碗隻滴了幾滴香油的素麵實在是拿不出手。
    被人用鄙夷的眼神看著的陳婷覺得難堪極了，這還真不是她故意的，不論是這邊還是撫柳岸都有阿姨幫忙做飯，不用圍著鍋爐打轉的她自然不知道櫥櫃裏都有些什麽。
    誰能想到這麽大的櫥櫃裏除了米麵糧油就是成套的碗筷，連顆雞蛋都沒有，她隻能抓些麵條下鍋煮，結果人家還看不上。
    陳婷死死咬住下唇把委屈咽了回去，她還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不能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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